保安军出兵令王火惊愕不已。
“黄俨疯了？”
他不敢置信的道。
但保安军倾巢出动，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回师。若是宥州再丢，兴州将会地震。
李氏的统治基础将会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
“回师！”
……
“弩弓！”
“放箭！”
宥州城下，宋岩策马看着麾下在有条不紊的攻城，问道：“王火到了何处？”
“十里之外。”
“守军看着不会超过三千人。”宋岩说道：“倾力攻打。”
宋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三千守军疲于奔命，当宋军的弩手冒险跟随步卒赶到城下，用密集的弩箭掩护步卒进攻时，危机出现了。
一波宋军冲上城头，随即扩大落脚点。
“反击！”刘进面色苍白。
可此处刚击退宋军，另一处又被突破了。
兵力不足的弱点让守军岌岌可危。
“将军！”刘进绝望的看着远方。
“又被突破了。”有人喊道。
这一次宋军突破的格外坚决，刘进把所有预备队都抽调过去，艰难把这一股宋军赶下城。
当下的局势对保安军大好，宋岩敢打赌，若是照着这般攻打下去，最多一个时辰，他便能站在城头上。
攻下宥州，西北将会欢呼雀跃，大宋将会欢呼雀跃。
一队斥候带来了宋岩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敌军就在五里开外，前锋正加速赶来。”
宋岩看看城头，咬牙，“再来一波。”
这一波攻击打的守军胆寒，可惜还差点意思。
铛铛铛！
宋军军中传来鸣金声，接着攻城的宋军潮水般的退去，守军竟不敢反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容而退。
“列阵。”
宋岩带着麾下后撤，左边是王火回师的方向，右侧是宥州城。
他回头看看麾下，不少人面带忧色。
大宋在西北采取的是防御态势，坚守堡寨，坚守城池。当在野外直面西贼时，将士们信心不足。
“王火出兵，必然是因为李元昊攻打镇远城不利。定远侯一旦击败李元昊便会回援。别忘了庆州！”
宋岩说完，发现麾下士气突然爆棚。
身边将领也是如此，“定远侯若是回师，老子敢直面李德明！”
“是啊！当初老子李德明被打的满地找牙，儿子李元昊又来，这不是找死吗？”
“只要定远侯在西北，我看西贼就没个好！”
“狗贼，速来！”
王火的大军出现了，但宋军这边竟敢冲着他们叫骂。
“将军回来了。”
城头在欢呼。
王火带着麾下赶到，见城池还在，不禁松了一口气。
见到宋军竟然不走，他勃然大怒。
可看看疲惫的麾下，王火忍住了这口气。
但令他感到担心的是，宋军竟然不退。
这份自信殊为难得。
是盐州！
是李献！
王火猛地醒悟，盐州丢失，李献崛起，令西北宋人的自信心在不断提升。
此消彼长，若是不能遏制这等势头……
“撤！”
王火带着麾下撤回了城中。
一进城，守军竟然在嚎哭。
这还是我的麾下？
王火拿起皮鞭，没头没脑的狠抽几个将领。
“将军，宋军凶恶啊！”
“那些宋军穷凶极恶，人又多……”
一个将领抱着王火的大腿仰头嚎哭，“将军没看到，那些宋军悍不畏死，临死前也会拖个垫背，比咱们还狠啊！”
王火心中一片冰凉，身体摇晃了几下。
能被派来戍守一方，他自然不是那等无谋之人。
一时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最怕的是，将士们的心气下滑。
“狗贼，可敢一战吗？”
城外的宋军在叫阵。
王火带着人走上城头，见宋军一股股骑兵轮流冲向城下，在弓箭射程外迂回，破口大骂。
“原先的西北宋军可没那么高的士气。”王火心中痛苦之极。
“将军，自从李献来了西北后，这些宋军就变了。”刘进苦笑道：“李献两次击退大王，此次若是世子进攻无果，李献的名号将威震西北，彻底坐实了名将之名。他在西北一日，咱们就不得安宁。”
“此人当诛！”王火沉声道：“马上写一份奏疏，就说，不灭李献，我大夏危矣！”
“兴州那边会说咱们小题大做。”
“那就让那些蠢货来这边看看。”
“他们不会来。”刘进冷静道。
“能决策的人不知实情，知晓实情的人无法参与决策，这世间最操蛋之事莫过于此！”王火骂道：“写了去，我尽心而为，至于结果，看天意吧！”
城外，宋军开始撤离。
他们高唱着歌，昂首挺胸。
而在盐州，被狄青突袭弄的灰头土脸的刘兆在骂人。
“王火那个畜生，这是在观望！令人去催促。”
快马去了，刘兆冷冷的道：“令人去禀告世子，盐州坚城，我军拼命攻打，守军却有雷霆在手……但臣有信心。不过宥州王火观望不前，令臣无可奈何！”
内斗从来都不分民族，只是表现手法不同而已。
城头，狄青摘掉了铜面具，就在先前他带着一千骑冲杀出去，所向披靡。在麾下的眼中，这位巨子的大弟子必然会成为名将。
“王火依旧没来。”郝雄方才也杀了几个敌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痂，“指挥使，王火不会越过盐州，去增援李元昊吧？”
先生那边增派了两千人马过来，自己的兵力却少了些……狄青压着心中的担忧，淡淡的道：“打下盐州，敌军会士气大振，比增援李元昊更为有效。王火不是傻子，必然不会。”
“那就好。”郝雄在惦记着自己那些兄弟，也惦记着看上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羞涩，让郝雄第一次见到便如遭雷击。
老子一定要娶她！
郝雄发誓。
“此战你倒是格外骁勇。”狄青难得夸赞了郝雄。
“为巨子效命。”郝雄一脸忠心耿耿，脑海中全是那个女人的倩影。
第二日，敌军再度攻城，不过面对火药包的反击，攻击力度越发小了。
“这是给耶耶挠痒痒呢？”有守军在取笑敌军。
城中那些遥望王师又一日的党项人，沮丧的发现巡逻的镇远军士气更为高昂了。
“此次领军的是哪个傻子？”
“多半是某位权贵的关系。”
当小民不知庙堂事时，便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各种现象。
是夜，狄青带着人马悄然出城。
一路疾驰，当看到敌军大营时，敌军也反应过来了。
突袭不成，狄青却不慌不忙的，令麾下往军营中投掷火药包。
轰鸣声中，火把被丢了进来，引起多处火头。
满意的看着敌军大营的惨状，在刘兆率军扑击之前，狄青从容而退。
“不能再这样了！”虽然损失微不足道，但看着麾下的黑眼圈，刘兆绝望道：“请示巨子，何去何从！”
他认栽了，觉着无法攻破盐州城。
除非王火来援，如此集中优势兵力全力攻打，才有一线希望。
第二日，刘兆率军逼近盐州城。
刚想令麾下进攻，数骑赶来，带来一个噩耗。
“宥州出兵后又撤回去了。”
“王火那个畜生！”刘兆咬牙切齿的道：“大王和世子饶不了他！”
“王火为何撤军？”副将问道。
“保安军倾巢出动，疯狂攻打宥州，险些破城。”
刘兆呆若木鸡。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此战，怕是难了。
盐州有雷霆，镇远城必然会有，而且更多。
而且那边是李献亲自镇守，世子……大王都两度被李献击退，世子也难啊！
此战，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刘兆心中一冷，出发时满腔立功的心思，此刻都化为冰水，从头顶浇灌下去。
他打个寒颤，想到了后续。
李献一旦稳固住了盐州，会不会把目光转向宥州？
宥州有失，大夏……
刘兆清醒过来，发现气氛不对。
麾下大多面色平静，可越是平静，就说明越沮丧。
不能再打下去了。
刘兆摇头，“撤！回去，马上回去！”
守军看着敌军撤离，都欢呼了起来。
“这是知难而退。”狄青说道：“斥候可以出城了。”
斥候第一次大摇大摆的出城，他们不敢跑远，也就是离城三五里，远远看着敌军大营。
“我准备请示世子，此战……作罢！”刘兆召集麾下议事，开口就丢出了这个决定。
“将军，咱们岂能无功而返？”
“守军看似强悍，可这等势头必不持久，咱们只需等待……”
看着一个个情绪激昂的将领，刘兆心中冷笑，他知晓，这些人此刻都在做姿态。
“如此，你等可愿分批去攻打盐州？”
世界安静了。
直至马蹄声在帐外停住。
“将军，世子那边来人了。”
来人进来，行礼。
“世子令，撤军！”
“撤去何处？”刘兆心中一松，觉得世子果然是睿智。
“兴州！”
“不打了？”
“不打了。”
刘兆心中一冷，“敢问……镇远城那边如何？”
来人冷冷的道：“天气寒冷，不利攻打，世子体恤将士，令撤军，咱们下次再来。”
败了！
刘兆心中苦笑，起身，“领命！”
随即敌军开始收拾，当拔营而出时，那些守军斥候大胆靠拢，在欢呼着。
“万胜！”
刘兆在马背上回头，叹道：
“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天圣三年十二月，李元昊黯然领军撤离，宣告此战失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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