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道家还是不成！”野利仁荣摇头，觉得世子崇佛是有道理的。
“这东西，老夫总觉着不像是邪术。”杨守素挠挠头，“若是邪术，总得要作法吧？”
“不是邪术，那从何而来的雷霆？”野利仁荣问道。
“是啊！”杨守素苦笑。
“看吧！”野利仁荣指着镇远城。
“破了镇远城，拷打便能知晓是什么鬼东西。”杨守素笑道。
“没错。”野利仁荣笑道：“世子看着轻松了许多。”
李元昊正在盯着城下。
在他的身后，剩下的悍卒们正在待命。一旦破了墨家的邪术，士气大振，他便要乘势破城。
墨家的东西不少，李元昊甚至在想，拿下李献后，如何把此人收入囊中，让墨家的各等学识为己所用。
轰！
爆炸声密集传来。
野利仁荣和杨守素呆若木鸡。
李元昊一怔，巨大的失望令他咆哮道：“废物！废物！”
“世子，该撤了。”一个将领喊道。
李元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撤！”
“他们已经撤了。”杨守素面色铁青。
不等军令就撤退，这说明军心士气都崩了。
铛铛铛！
鸣金声传来，可山顶上的敌军却早已撒丫子跑路了。
身后，李献带着一队骑兵冲出城门，肆意砍杀着。
“驱赶他们！”李献用长刀指着敌军溃兵喊道。
敌军竟然没整队，没留下断后的人马……
李献回头冲着城头喊道：“骑兵尽皆出城，追杀！”
贺虎狂喜，“出击！”
骑兵们蜂拥而出。
此刻敌军混乱到了不管不顾的境地，将领在呼喊整队，想令一队人马断后拦截，掩护主力撤退，可麾下从他的左右冲过去，那惊惧万分的模样，令人心生绝望。
“站住！”将领拔出长刀，斩杀了一人，接着被撞翻在地。
“扶我起来！”
将领只来得及喊一声，就被无数大脚踩过。
镇远城的骑兵欢呼着追了上来，砍杀，切割，不断扩大战果。
“接应！”
李元昊冷冷的道，握着马缰的手背上，骨节泛白。
骑兵在下坡时的速度快的惊人，那些溃兵被撞翻在地，接着有人喊道：“跪地不杀！”
在北辽和宋人眼中无比悍勇的党项人，绝望的跪在地上请降。
这一追直至半山腰，李献这才勒住战马。
山下敌军列阵以待。
数百溃兵逃了下去，许多人在嚎哭着，说着雷霆的恐怖。
面对这等近乎于神迹般的雷霆，在数度作法无果后，西贼的军心乱了。
“都出城去，打扫战场，收拢俘虏。”
文彦博审时度势，令民夫们出去助战。
俘虏大哭着被押解进城，山下的敌军听到了有些骚动。
“世子，趁此机会反击吧！”一个将领建议道。
“试探！”李元昊点头。
敌军阵列缓缓上坡。
“巨子！”众人回头看着李献。
和西贼野战，说实话，这支杂牌军还有些怯意。
“列阵。”
李献策马到了前方。
身后步卒赶到。
“弩弓！”
吱呀！
弩弓上弦，结阵。
“长枪！”
一个个披着厚甲的长枪手走到最前方。
李献冷冷看着敌军在缓缓而来。
“测距！”
有人竖起大拇指，用左右眼轮流睁闭测距。
“三百步！”
“弩弓准备！”
李献看着山下的大旗，“人说西贼野战无敌，北辽铁骑也不是对手。今日，我镇远军当让他们知晓，野战，我镇远军同样能击败他们。”
后面有百余军士拿着火药包上来了。
“点燃后就扔，顺着滚下去。”将领在告诫。
“两百五十步！”测距的军士大喊。
“弩弓……”将领举起手，“放箭！”
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弩机激发的声音中，密集的弩箭组成一朵黑云飞了下去。
飞到最高点时，黑云猛地往下俯冲。
大雨落在地面的声音传来。
惨嚎声中，敌军前方出现了一片空白。
“世子！”野利仁荣低声道：“士气！”
士气明显不对了。
杨守素却看出来了，今日一旦罢手，后续就没法攻了。
那股子气一泄，再想聚起来难于上青天。
李元昊脑海中都是兴州的那些人事。
此战损失惨重，若是无功而返，弹劾自己的人会多不胜数。
李德明并非只有他一个儿子，当他的威望受到重创时，那两个弟弟不会看戏，而是会此赤膊上阵。
他的眼中多了阴郁。
“世子！”野利仁荣压着嗓门，“若是再败……”
若是再败，这一战也不用打了。
“撤！”
铛铛铛！
鸣金声传来，那些敌军如蒙大赦，急匆匆后撤。
“这便是野战无双的西贼？”有人大笑道。
李献不用回头，就知晓麾下此刻信心爆棚。
他轻轻踢了一下战马的马腹。
战马缓缓而动，竟朝着山下而去。
身后将士们一怔，接着热血上涌。
巨子这是要主动向敌军发起进攻吗？
一排排军士跟在他的身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山下敌军。
“敌军下山了。”杨守素叹息，他知晓，李元昊先前反击失败的恶果来了。
此刻军心士气荡然无存，而镇远军却士气高昂。
看看山上吧！
那些民夫都在高呼为自己的军队助威。
李元昊陷入了两难境地。
进，士气全无，弄不好会大败。
退，此战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回到兴州他该如何解释？
“退！”
李元昊终究是枭雄性子，果断撤军。
敌军缓缓而退。
镇远军止步。
李献看着撤退中的敌军，举起长刀，一夹战马。
战马人立而起。
李献用力挥刀。
身后长枪如林！
“万胜！”
“万胜！”
“万胜！”
廖过在人群中欢呼着，他看着前方的巨子，盘算着自己此战的战功。
我要做大将！
为巨子征战四方！
这一刻，他定下了此生目标。
李献回头，“马上抽调一千骑兵增援汉臣！”
山谷中，巡逻的军士听到欢呼声，不禁喜上眉梢。
“大胜了！”
“定然是大胜了！”
家家户户的门都偷偷开了一条缝。
有人在门缝里喊道：“如何？”
军士板着脸，“关上门。”
“万胜！”
山顶上再度传来欢呼声。
一骑疾驰而来。
“敌军撤兵了。”
“戒严令解除！”
一家家房门争先恐后的打开，所有人都冲出家门，眺望山顶的镇远城。
那面大旗依旧在迎风飘扬。
“巨子大败李元昊，李元昊撤军了。”
抱着孩子的苏唯听到喊声，刚想出去，外面来了个军士。
“巨子令小人来禀告夫人，李元昊退兵了。”
“好。”
苏唯身体一松，低头看看越发白嫩的儿子，忍不住亲了一口，笑道：“我儿果然是福星。”
这一战，可以称之为镇远城的奠基之战，这是李献说的。
若是能击败李元昊，便向天下证明，镇远城有能力扛住西贼的进攻，便有能力在西北立足，谁也赶不走。
李献为此压力颇大，在外人眼中自信满满，回到家中也很是从容。但作为枕边人，苏唯怎会不知他的情绪。
此战大胜，局面打开了。
“杏！”
“哎！”
在大门外和几个妇人说话的杏跑进来。
苏唯抱着孩子，“你先抱着孩子，我写封信。”
她想告诉父兄此战的结果，想告诉他们，自己没嫁错人。
——他是当世伟男子！
没有之一！
苏唯眼波流转，建议父兄早些搬来镇远城。
斥候跟着敌军直至看到大营。
敌军开始拔营了。
接着，数百骑朝着盐州方向去。
斥候一边跟随敌军主力，一边令人回去报信。
“数百骑，那便是信使。”李献莞尔，“李元昊不想拿下盐州吗？”
“镇远城有雷霆，盐州必然会有。李元昊此刻大概在担心攻打盐州的那支军队。”文彦博笑道。
……
“轰！”
城下爆炸声此起彼伏，惨嚎声中，敌军四散倒地。
刘兆面色铁青，“这是邪术！去询问世子的人还没回来？”
“按照脚程，应当在路上了。”
“催促宥州王火来援。”
“是。”
刘兆看着城头从容的镇远军，叹息，“有雷霆助守，如何破城？”
城头，狄青意气风发，“准备骑兵。”
当敌军再度退却时，城门打开，狄青带着人马冲杀出来，给敌军造成不少伤亡后，果断撤退。
城中，那些祈祷早日破城的党项人愕然发现，巡逻的镇远军将士竟然谈笑风生。
“宥州援军一到，便是破城之时。”刘兆在给麾下打气。
“差不多了吧！”他看着宥州方向。
……
宥州。
军队集结完毕，粮草调集完毕。
王火准备亲自率军增援盐州，他交代道：“保安军守军看样子是不准备出动了，如此谨守即可。”
刘进笑道：“密谍都说了，保安军知军反感墨家，怎肯出兵牵制？莫说两千，只需一千人马，我便能令保安军不敢妄动。”
“宋人喜窝里斗，蠢货！”王火笑道。
……
“敌军要出发了。”
宋岩在大堂里咆哮，“知军，难道咱们就坐视着宥州敌军去围攻盐州？”
“你在质疑老夫？”黄俨冷笑。
大宋以文制武，黄俨若是弹劾宋岩，宋岩最好的结局便是黯然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蹲一辈子。
宋岩咬牙低头，“下官，不敢！”
“出去！”
宋岩走出大门，突然回头，“下官将率军牵制宥州守军，有何罪过，容下官归来时再领。告辞！”
看着宋岩大步出去，官吏们知晓这人要倒霉了，齐齐看向黄俨。
黄俨面色阴冷，伸手去拿着茶杯，众人齐齐往后退一步。
轻啜一口茶水后，黄俨说道：
“没事做了吗？”
众人愕然，随即散去。
身后，黄俨幽幽的道：“老夫先是保安军知军，道，先搁一旁！”
王火刚率军出城不到十里，刘进的使者就来了。
“将军，保安军倾巢出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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