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聪和潘三随着百余骑一起疾驰。
四周都是荒野，远方群山白雪皑皑，看多了会觉得天地死寂，恍若只有自己。
“快！”
带队的将领喊道。
赵思聪觉得屁股越发难受了，他挪动了一下，觉得下面有一堆火。
“停！”将领举起手。
他回头，“前方有烽燧，摸了他。”
潘三被点名了，他无奈出来，赵思聪不知想什么，也跟在后面。
“哥，你跟着我作甚？”潘三苦笑。
“摸个哨卡而已。”赵思聪吊儿郎当的道。
“烽燧孤立无援，进去就没想着活命！”潘三第一次正色看着赵思聪，“那些都是狼！”
“老子就是杀狼的猎人。”
十余人悄然摸到了烽燧下，带头的十将指指上面的口子，一个身材瘦小的军士被人托着缓缓攀附上去。
至于木门，看那坚实的程度，就算是一头熊来了也踹不开。
可只派一个军士去作甚？
赵思聪不解，当看到潘三等人绕到另一侧，拿出钩绳准备往上甩时，依旧在懵。
“杀！”
上面突然传来喊杀声，甩着钩子的军士用力往上一抛，钩子精准挂在了最上面，接着那个军士猿猴般的快速往上攀爬。
接着，一个个军士攀爬了上去。
赵思聪是第七个，虽然攀爬技巧很烂，但他的力气大，特别是腰腹力量的强大，令他能轻松攀爬到顶上。
当他翻进去时，就看到上面躺着七八具尸骸，其中最早攀爬上来的瘦小军士就在其中。
军使带着两人正在和四个守军厮杀，一个守军哆嗦着在打火，身前就是一堆柴火，上面是动物粪便。
“阻止他！”军使在厮杀中冲着赵思聪喊道。
赵思聪犹豫了一下，正在和一个敌军厮打的潘三冲着他咆哮。“哥，弄死他！”
赵思聪小跑过去，那个敌军把火绒弄燃了，抬头凶狠的看了他一眼。
赵思聪哆嗦了一下，但随即心一横，就扑了过去。
他扑倒了敌军，但很快就被反制，敌军压着他，双手死死地卡住他的咽喉。
赵思聪用力挣扎着，敌军用尽全力，甚至把身体重量都压上去了。
——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着！
这是李献在墨学开学时的一句话。
也是对大宋文风柔弱婉约的一种批判。
脑子因为缺氧而麻木，空白一片。
唯有这句话一直横亘在赵思聪的脑海中。
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活！
赵思聪睁开眼睛，涨红的脸猛地一抬。
强大的腰腹力量突然发作，猛地把敌军掀翻。
他翻身压在敌军身上，在墨学中操练的一招毫不犹豫的使了出来。
跃起，膝盖重重的落下。
骨折的声音很清脆。
敌军张嘴，一口血喷的赵思聪满脸都是。
他再度跃起，落下。
直至敌军的胸膛凹陷下去。
“好了，好了！”身后潘三伸手搭着他的肩膀，赵思聪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弓身往前。
潘三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他捂着后腰，“哎哟！我的哥，你这招哪学的？”
赵思聪一怔，“学里。”
他想到了那些日子李献陪着他们操练的场景。
“握住他的手，抓紧，随后猛的弓身弯腰，把他甩出去。曹倚，你给赵思聪试试。”
那一次，赵思聪差点被摔晕。起来后第一次冲着李献咆哮。
老子是赵普的儿孙，不是贼配军。
他记得李献很平静的看着他，等他咆哮完毕后，说道：“赵普的儿孙在异族眼中也就是一个奴隶。”
呵！
赵思聪冷笑。
此刻，他笑不出来。
到了西北他才知晓，原来士大夫们陶醉的太平盛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象。
西北囤有重兵，可李氏出兵后，竟无人敢出击。
无人敢说能在野战中击败李氏。
——若是某一日边关被击破呢？
一次授课时李献意味深长的提问。
赵思聪说道：“离汴京还远呢！”
可此刻他知晓，不远。
这是他亲自用脚步丈量出来的距离，真的不远。
而且越往后，大宋军队就越糜烂……他亲眼看到华州守军和叫子似的勒索过路商贾，操练时懒洋洋的模样，就是逢场作戏。
若是敌军突破西北关隘，这些军队挡得住吗？
赵思聪蹲在地上，潘三一瘸一拐的过来，“哥，怎么了？”
赵思聪抬头，“若是有个好先生教伱，你会如何？”
潘三毫不犹豫的道：“我把他当爹供着，为他养老。”
知识是无价的。
赵思聪叹息，“当初曾有个好先生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若再给我的一次机会，我会……”
两个时辰后，李献率领主力赶到。
他发现赵思聪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好似灼热，又好似亲近。
狗曰的，不会又往别的方向变态了吧？
“巨子。”军使上前行礼，“夺取烽燧后，下官拷打了俘虏，得知粮道就在右侧三十余里。途中有两个寨子，五个烽燧。”
为了护住粮道，李氏也算是手段尽出了。
“巨子，下官愿去攻打。”贺虎出来请命。
狄青撇撇嘴，本不想争，可韩琦给了他一个眼色，暗示气氛必须要搞起来，这才出班，“巨子，下官愿往。”
必须要营造出一个人人奋勇争先的气势，这样才有凝聚力……韩琦微笑。
“攻打寨子贺虎去。”李献看着贺虎，“我要的是雷霆万钧，不可走漏一人。”
若是有人逃出去，偷袭粮道的事儿就废了。
“领命！”贺虎行礼，“那几个烽燧……”
“还嫌功劳不够？”李献指指他，笑骂道：“滚吧！”
用文质彬彬的语法去夸赞贺虎，他只会心中不安，觉得巨子没把我当自己人。
一句滚吧，让贺虎眉开眼笑，拱手告退。
“王贺！”
王贺没动，依旧站在李献身后。
“郎君，我若是去了……”
“范集他们在。”李献说道：“且我在中军，刺客若是能打穿进来，那便是天意。去吧！”
“是！”
王贺身手了得，且对西北一带无比熟悉，正是去拔除烽燧的最佳人选。
“巨子，我……下官请命。”赵思聪冒泡。
“你什么下官？”李献哭笑不得，“拔除烽燧风险颇大，你……”
“弟子不怕死。”赵思聪没有职位，干脆自称弟子。
墨学跟来的学生依旧在上课，课余跟着韩琦帮忙，慢慢的在成熟中。
纨绔们偶尔会被韩琦安排代课，大部分时间里无所事事。曹倚一直想进军中，但曹玮病情不明，李献不知他是否会回汴京，故而没同意。
赵思聪……
这厮在汴京的名声臭大街了，纨绔中的极品。若是这样一个极品在西北被自己调教成了人才。
有风险，但什么事没有风险呢？
“去吧！小心些！”
赵思聪带着潘三出发了。
“哥，是巨子让你去的？”
潘三叹息，“这可是危险活，巨子就不怕你死在烽燧中？”
“我自己求去的。”
潘三止步：“……”
赵思聪走了半晌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哎！等啥呢？”
“哥，你没病吧？”
“老子好着呢！除去屁股！”
贺虎带着两千骑，在半夜突袭了第一个寨子，一个俘虏都没留。
“烽燧呢？”贺虎看着满地尸骸，满意的点头。
“好像没动静。”
“别点燃了烽火，咱们就白厮杀了。”贺虎看着远方。
烽燧距离这个寨子不到五里，若是王贺那边没有同时发动，或是失败，那么，烽火将会点燃。
烽燧上，王贺负手看着寨子方向，身后，赵思聪手中的长刀依旧在往下滴血。身前倒了两个敌军。
“哥，你是这个！”潘三今日专门给他助攻，自己一个人头都没有。
赵思聪叹息，“原来，杀人更快活。”
“出发！”王贺单手搭在烽燧边缘，握着绳子，轻松滑了下去。
最后一个寨子，贺虎选择在黎明时分突袭，刚开始很是顺遂，但一个敌军竟然杀出了包围圈远遁，让他面色剧变。
“蠢货！”贺虎狠抽了负责那个方向的将领一皮鞭，看着远方，知晓自己追不上了。
“完了。”那将领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没多久，数十骑在前方出现。
“是王贺他们。”有人喊道。
王贺策马过来，把一个人头丢在贺虎身前，淡淡的道：“下次小心些！”
贺虎下意识的拱手，“多谢了。”
“我只是为郎君出手，不必谢。”王贺看着远方，“还有最后一个烽燧。”
再过去，便是李氏运送粮食的通道了。
王贺选择装作是信使突袭烽燧，此次赵思聪大方光芒，他装作来镀金的年轻贵族，颐指气使的姿态几乎就是本色演出，成功骗过了守军。
大门打开，借口要些粮食补给的王贺等人一拥而入，赵思聪竟然冲在最前方，长刀不管不顾的往前劈砍，当他冲到最顶上时，眼前的敌军竟然颤栗着无法打染火绒。
“别杀我！”
面对赵思聪那双通红的眼珠子，敌军丢下火石，缓缓跪下。
赵思聪走过去，挥刀。
人头落地，他咆哮道：“真特娘的舒坦！”
王贺回身，“马上禀告郎君，路，打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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