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宫。
朱雄英愁容满面的进来,徐妙锦不动声色的挥退所有侍者,才问道:
“老师又出难题了?”
朱雄英点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那里出问题了?”
徐妙锦笑道:“如果是別的难题,您这会儿肯定在和老师商议,不会带到我这里来。”
“既然带到我这里来了,那大概率就是老师製造了难题。”
朱雄英失笑道:“真是聪明,让你猜对了。”
“景恪又出大难题了,老头子正在慈寧宫发脾气呢。”
徐妙锦好奇的道:“连他老人家都被惊动了?老师又出什么难题了?”
朱雄英就將陈景恪帮极西人,设计政治制度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后徐妙锦赞道:“老师的智慧深若渊海。”
“每次我们以为已经触摸到边际,他总会用事实告诉我们,那只是冰山一角。”
朱雄英深以为然的道:“是啊,他这一次帮极西人改良的制度,简直太实用了。”
“因此老头子才会那么著急,怕他一个不小心將真本领告诉对方。”
徐妙锦笑道:“把他喊进宫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我相信他肯定有所打算。”
朱雄英无奈道:“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当时宫门已经落锁。”
“皇爷爷又不肯让他坐吊篮入宫,只能等明天再问他。”
徐妙锦忍不住笑道:“圣皇他老人家还是心疼老师啊。”
朱雄英也笑道:“是啊,除了心疼,还有信任。”
然后他有些苦恼的道:“可他帮忙改良的新制度,確实很先进很实用。”
“我们想了很久,都没能参透其中有什么陷阱。”
说到这里,他又恨恨的道:“之前问他准备怎么布局,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要是他早说了,哪有现在的事儿——真是欠收拾。”
徐妙锦再次笑了起来,说道:“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朱雄英眼晴一亮,期盼的道:“快说说,你都想到了什么。”
他最羡慕的就是老朱和马娘娘,也希望自己和徐妙锦能如此。
只是徐妙锦自己为了避嫌,很少参与政务。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將后宫打理的並並有条,皇子皇女的教育也做的非常出色。
让他少了后顾之忧。
换成別的皇帝,碰到这样的皇后肯定会非常高兴。
然而朱雄英却依然很遗憾,徐妙锦不能如马娘娘帮助老朱那般帮助自己。
现在徐妙锦主动帮著分析问题,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政务,可对他来说依然是个惊喜。
自然是一百个鼓励支持。
徐妙锦自然了解他的心思,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倒不是怀疑朱雄英对她的感情,而是怕徐家子孙仗著她的身份胡作非为。
东汉马皇后是有名的贤后,她的几个兄弟也都严於律己。
可因为她频繁帮汉明帝出谋划策,导致很多人对她心怀不满。
她的侄孙辈和远房亲戚中,有一部分人失去了父辈的恭谨,开始仗著她的地位胡作非为。
最终被反对她的大臣抓住把柄,狠狠地收拾了一通。
幸亏汉明帝和汉章帝都很信任她,马家才得以保全,否则少不了灭族之祸。
可即便如此,马家也迅速就没落了。
徐家有封国,不用担心没落的问题,可她也不想留下什么把柄给別人。
所以对於朱雄英的期盼,她只能装作没看到。
今天发表看法,也是因为这事儿主要涉及对象是西方世界,与大明本土关係不大。
“其实老师布局的真正核心,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利用族群概念彻底分裂欧罗巴。
北“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无论他们採用何种制度,也无论他们发展的多么强大富有。”
“一个碎片化的欧罗巴,都不可能是大明的对手。”
朱雄英頜首道:“这一点我自然明白,可让他们变强总归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啊。”
徐妙锦轻声说道:“您忘了老师的目的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如果欧罗巴发展的一无是处,又如何能为我们提供参考?”
“我想,这才是老师帮那个极西人改良制度的原因。”
朱雄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徐妙锦顿了一下,又说道:“孟子曰,国无外患则国恆亡。”
“虽然分裂的欧罗巴不是我们的对手,可有一群人一直在穷追猛赶,也能警醒我们不可安於现状。”
朱雄英一拍大腿,高兴的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妙锦你真是我的贤內助啊,以后要多帮我出谋划策。”
徐妙锦没有扫兴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只是说道:
“您和圣皇他们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罢了。”
朱雄英搓了搓手,说道:“要的就是旁观者清啊,嘿嘿———”
夫妻俩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天色不早,朱雄英目光热切的看著她说道:
“你已经休息两年,元气应该恢復了,咱们是时候为下一个孩子努力了。”
都是老夫老妻了,徐妙锦也没有害羞,只是白了他一眼,就准备喊人过来伺候他们就寢。
哪知,正处在兴奋状態的朱雄英,一把將她抱起就往里屋走:
“不要让內侍过来了,有人在我心里彆扭。”
“正好咱们夫妻俩,说说不方便被人听到的话。”
第二天上午,陈景恪慢悠悠的来到皇宫。
刚进宫门,就见孙福正原地转圈圈,不禁好奇的道:
“孙公公,你这是检查紫禁城的地砖呢?”
孙福大喜道:“哎呀我的侯爷您可算是来了,可等死老奴了。”
陈景恪笑道:“等我?这是咋地了?”
孙福拉著他的袖子就往深宫里走:“圣皇他老人家想您了,天还没亮就让我在这里等您。”
“这期间至少派了十八波人来询问您来没来。”
陈景恪略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猜到老朱或许会有疑问,但绝没想到会这么心急。
而且.
“圣皇找我,派个人去我家通知一声就行了,在这乾等著做什么。”
“今天我要是不来,你不是白等了吗。”
孙福说道:“圣皇这不是心疼您吗,不想催促您。”
“不过我寻摸著,您要是再不来,就真的要派人去请您了。
正说著,迎面撞见一位小宦官,见到陈景恪也是惊喜的道:
“侯爷您可算是来了,圣皇刚派小的去府上请您呢。”
孙福笑道:“我说什么来著,现在您信了吧。”
陈景恪笑道:“孙公公不愧是圣皇贴身之人,都让你说中了。”
放在以前,这句话能让孙福嚇出一身冷汗。
你一个太监这么了解皇帝心思,关键是还表现出来,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但现在老朱退位,心思就没那么敏感了。
加上年龄大的人总喜欢念旧,一个跟隨他几十年又了解他心思的太监,反而更让老朱感到欣慰。
所以孙福也不如之前那般避讳这些事情了。
而且因为陈景恪身份特殊,他也不介意透露一些慈寧宫的消息出来。
比如老朱昨天是如何焦虑的,半夜都没睡好等等。
让陈景恪更加的无语,但內心也倍感温暖。
老朱这么著急知道真相,都能忍著不去打扰他,这是真拿他当自己人心疼啊。
想到这里,他脚下不禁加快了几分步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慈寧宫。
却发现,除了老朱、马娘娘和朱標外,朱雄英和徐妙锦竟然也在。
五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起来非常开心,哪有一点著急的样子。
这不禁让他有些摸不看头脑。
这是咋地了?莫非是他们自己琢磨透了这一局?
但不太可能啊。
不是陈景恪吹牛,就算把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绑起来,都参不透这一局。
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没有亲自经歷过,谁都想不到他改良出来的那一套东西存在多大的漏洞。
即便是前世,西方那一套与之相似的制度已经千疮百孔,依然有无数人奉为圭泉。
更何况是古代。
怀著这样的疑惑,他来到殿內。
见他到来,老朱大笑道:“你小子,真是让咱一顿著急啊,著实该打。”
“幸好妙锦聪明,参破了你的诡计—”
陈景恪惊讶不已,徐妙锦参破了玄机?莫非她被穿越者附体了?
一旁的徐妙锦谦虚的道:“我亦是胡乱猜测,不知道是否与老师的计划一致。”
陈景恪好奇的问道:“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徐妙锦就將她的猜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
“妄加揣测,希望老师莫怪。”
陈景恪鬆了口气,还好,还好她不是穿越者·—面上讚赏的道:
“不错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难得。”
徐妙锦也鬆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小自豪,她猜对了老师的布局思路。
朱雄英的胸膛情不自禁的挺起,眼神里透露出一个意思:
我媳妇。
朱標也投以讚许目光,这个儿媳妇是真的选的太好了。
马娘娘亦笑著夸讚道:“妙锦是真的学到了景恪的一些真本领啊,他日必成一代贤后。”
徐妙锦连忙说道:“我不过是偶尔所得罢了,不敢当娘娘夸讚。”
老朱也同样很满意这个孙媳妇,不过他没有开口夸讚,而是问道:
“听你话里的意思,还有其他算计?”
其他人纷纷向他看来。
陈景恪頜首道:“有,不是我自夸,这里面的算计就和套娃一般,一层套一层。”
“我不说几百年內绝对没人能全部参破。”
眾人都不禁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复杂?
老朱追问道:“快给咱详细剖析一下,到底都有哪些算计。”
陈景恪说道:“咱们借著皇后方才的分析继续往下说。”
“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差异,不知道臭味的难闻,就感受不到芳香的美好。”
“大明的制度是好是坏,普通百姓是很难直观感受到的。”
“有欧罗巴诸国作为参考,百姓才能感受到大明政策是好是坏,提升对朝廷的认可度。”
到时候两国民间一对帐,就知道谁在裸奔了。
老朱等人都不禁点头,好像还真是这样。
有欧罗巴存在,横竖对大明都有好处。
他们发展的好,大明可以从中借鑑很多东西。
他们发展的不好,同样能当反面教材,帮大明避雷。
同时还能通过对比,安百姓的心。
可以说一举多得。
陈景恪继续说道:“再说说我为他们设计的制度本身。”
“制度要与经济基础相匹配,才能发挥作用,否则就是祸国殃民之策。”
“我给他们设计的制度虽好,但谁真要是敢就这么实施,必然会迎来全面大动盪。”
眾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道理並不复杂。
就如陈景恪的变革一般,最初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良。
之后会根据经济发展情况,一步步深化变革。
现在大明推行的很多政策,如果二十年前拿出来,绝对会让国家大乱的。
同样的道理,用在极西诸国也是一样的。
“但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极西世界也有许多真正的大学者。”
“那个约翰·胡斯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制度,找到最適合的那一版。”
“但凡有一个国家,因为这套制度变强,其他有条件的国家都会效仿。”
“到时候极西诸国將会迎来一次万物竞发的盛况。”
老朱插话道:“这就是咱担心的地方,虽说碎片化的极西不是大明的对手。”
“可他们变强,对大明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陈景恪頜首道:“您的顾虑不无道理,所以我设计的这套制度,存在著许多致命破绽“这些破绽隱藏的极深,不到爆发那一天根本就看不出来。”
“在前期,配合著族群思想,这套制度確实可以爆发出强大的威力,让极西诸国飞跃发展。”
“可等他们发展到一定阶段,这些致命伤就会显现出来。”
“犹如慢性病毒一般,一点一点的要了他们的命。”
“而且这种毒是生来就带有的,想改除非脱胎换骨。”
“但这套制度本身,会限制有能力的人对它进行改革。”
“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反噬的问题。”
老朱等人一副不明觉厉的模样,问道:
“你好好给咱说说,这些致命破绽都有哪些,咱怎么一条都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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