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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4章睚眥必报

    凤阳城南居住的多是平民,尤其是西南角,居住的多是社会底层百姓,更是被称为贫民区。

    在贫民区的某个偏僻院落內,正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开会。

    这些人样貌各异,有面容祥和的老太太,有看起来病的病號,有衣著破烂的乞写。

    他们或坐或站,看起来毫无规律。

    但仔细看就能明白,隱隱是以一名白面书生为中心。

    这白面书生外表看似人畜无害,但周围这些人却都对他很是忌惮。

    显然他並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此时白面书生的表情非常凝重:“赖皮蛇带回来的情报你们都知道了,可有什么想法?”

    那名老太太说道:“我都听掌柜您的,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其他人本来还想发表一下意见,听到老太太的话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说道:

    “对,我们都听掌柜您的。”

    “我们相信掌柜您一定能带领大家走出难关。”

    “只有跟著掌柜您,才有出路。”

    “掌柜您不用问我们的意见,该怎么办直接吩咐就好了。”

    白面书生很满意这个效果,当即说道:

    “桑树回来了,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你们可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眾人都没有说话,但心里却都在打著小九九。

    “意味著圣皇对凤阳的容忍到了极限,这一次必然会有大动作。”

    “桑树一出手就將凤阳拿得出手的官吏,全都抓了起来。”

    “而且动用的还是禁军,本地差役和预备役一个都没用,这就是最明显的信號。”

    其他人面色也凝重起来。

    朝廷的手段他们见识过太多了,不认真也就罢了,一旦认真起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本以为凤阳情况特殊,当地官吏只要不犯浑,就不会出大事儿。

    哪知道出了留守衙门的事情,一把火把圣皇对凤阳的情分烧乾净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这些生活在阴暗处的囊虫,也成了最危险的群体。

    病殃殃忍不住骂道:“姓桑的真是奸诈,把所有人都要了。”

    其余人也纷纷痛骂桑敬,还有人骂庞修德。

    到了这会儿,大家都已经明白,留守衙门的事情是桑敬有意放纵出来的。

    他以身入局,掐灭了圣皇对凤阳的感情,將所有人置於死地。

    已经不知道多少人在私下骂他了。

    “咳。”白面书生乾咳一声,见眾人都停下,他才说道: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白面书生继续说道:“我的意见是,暂时撤离凤阳这个是非之地,去別的地方躲一躲,再伺机而动。”

    一听说要离开凤阳,好几个人都面露难色。

    不只是普通百姓有乡土思想,他们这些老鼠也同样不想离开熟悉的环境。

    白面书生没有如往常那般生气,只是说道: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朝廷的手段都是见识过的。”

    几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圣皇的手段他们可太了解了。

    白面书生继续说道:“我不会拿自己命来赌圣皇的仁慈,不论你们走不走我都会离开眾人面面相,一时间有些拿不到主意。

    老太太犹豫的道:“掌柜的,能不能让老婆子思考两天。”

    怕对方生气,她又连忙解释道:“不是老婆子怀疑你,实在是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有点难捨乡土啊。”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大家都有家有口,也得將家里安置好才行。”

    “是啊,总不能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走了吧。”

    白面书生理解的道:“我明白你们的想法,所以给大家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处理好所有事情,大家一起去外面躲一躲。”

    眾人纷纷点头,表示三天后一定离开云云。

    就在这时,老太婆的耳朵奇异般的动了一下,脸色一变对眾人竖起手指道:

    “嘘。”

    眾人知道他耳朵灵,都心中一紧,並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等室內安静下来,老太太一个箭步衝到墙边,丝毫看不出老迈的样子。

    到墙边后,她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仔细倾听。

    “扑通、扑通.”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落地声。

    老太婆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连忙向眾人比划了一个有很多人跳墙进入院內的手势。

    眾人也都慌了起来,这大半夜有很多人闯进来,不用怀疑必然是朝廷的人。

    但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只是將目光看向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脸色狠厉,道:“我会放火把房子烧了,大家趁乱往外—“

    他话还未说完,纸糊的窗户就被砸破,一个拳头大鹅卵石一样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白面书生明显见识不凡,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计谋不计谋了,大喊道:

    “掌心雷,快躲开。”

    眾人嚇的连忙往另一个角落躲。

    然而想像中的爆炸声並未发生,只见那个炸弹一样的东西,冒出了一股黄灰色的烟雾隨即一股刺鼻辣眼的味道袭来,只是稍微闻到一点,他们就忍不住涕泗横流。

    即便是捂住口鼻都没用。

    这些人哪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是毒烟,嚇的腿都软了。

    病秧子的脚下更是多了一滩水渍。

    最终几人受不了刺鼻的味道,打开门跑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迎面被几面盾牌给撞翻在地。

    白面书生强忍著不適,睁开火辣辣的眼睛,发现抓捕自己等人的正是大明神机营將士。

    而带领这些禁军的,正是庞修德。

    庞修德显然认识他,冷笑道:“白面书生蔡炳文,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吧?

    蔡炳文自知必死,骂道:“姓庞的你不要得意,不过是胜王败寇罢了—我在阴曹地府等著你。”

    庞修德抬腿一脚狠狠踢在他嘴上:“下三滥的玩意儿,就凭你也配与我谈胜王败寇?”

    “我怀疑这些人参与贩卖人口,甚至有采生折枝之事,將他们送到锦衣卫严加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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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采生折枝四个字,將士们的神情立即就不一样了。

    看向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有一名將士在捆人的时候,手一使劲儿『咔察』一声,竟將白面书生的一条胳膊硬生生给断了。

    “啊——”蔡炳文发出惨烈的叫声。

    然而將士们根本就不理会,就这样拖著他们离开。

    贫民区的百姓听到动静,纷纷走出家门了。

    原本最应该惧怕军队的他们,此时却站满了道路两旁,都咬牙切齿的看著蔡炳文等人。

    “青天大老爷”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

    接著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大喊起来。

    禁军將士们不禁挺直了胸膛,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啊。

    庞修德却羞愧的用袖子遮住了脸,他愧对这一声表彰。

    不过有些话他该说还是要说的:“乡亲们,桑钦差又回来了,將贪官污吏全都抓了起来。”

    “这些流氓地瘩,也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谁被他们欺凌过,或者掌握有他们犯罪的证据,可以到锦衣卫衙门上诉。”

    “这次,朝廷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一听说要他们去告状,大部分百姓都面露怯意。

    自古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爭,这些地痞流氓也同样招惹不起。

    没人敢冒看被报復的风险,去告他们了。

    庞修德並不意外这一点,也没有强迫百姓。

    正所谓特事特办,平日里处理这些人需要证据,需要走固定程序。

    衙门必须要想办法收集足够的证据。

    但现在是专项行动期间,很多程序都简化了,而且所有罪行从重从严处置。

    以前判个三五年的罪行,现在直接就是流放。

    以前流放的罪行,现在直接就可以死刑了。

    以蔡炳文等人的罪行,就算没有更多百姓站出来控告,也全部都是死刑。

    如果采生折枝被证实,呵呵。

    所以,在说完之后,庞修德就迅速离开了。

    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下一处地方,对那里的人实施抓捕。

    在拿下以冯汝杰为首的一眾官吏之后,桑敬就迅速採取行动。

    调动驻守凤阳的禁军封锁了所有外出渠道,並下令全省戒严。

    所有人出行,必须携带路引,无故不得离开本乡,否则视为逃犯直接抓捕入狱。

    外来的商人,也必须找宾馆住下,无故不得上街。

    在古代那种社会条件,这种戒严力度堪称无解,

    所以白面书生蔡炳文想要逃走,纯属想多了。

    等戒严完成之后,他才下令对所有犯罪分子进行抓捕。

    他並没有拿凤阳的百姓开刀。

    虽然从他私心里来说,恨不得將放火烧他的百姓全都弄死。

    但理性告诉他,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些闹事的百姓大多都是被人蛊惑,將他们全都处死牵连太广。”

    “而且,他们毕竟是圣皇同乡,做事还是要留一线的。”

    “陛下做出的指示是,將这些百姓全部拆分,安置在各个诸侯国。”

    “我们重点打击的,是贪张枉法的官吏,是为富不仁的士绅豪强,是为恶乡里的地痞无赖。”

    这是桑敬对庞修德说的话。

    对於朝廷的这个决定,庞修德也只得说一句:

    “陛下仁慈,侯爷宰相肚里能撑船。”

    因为庞修德已经是自己人,桑敬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有些人不服从朝廷的迁徙计划,可加以严厉打击。”

    庞修德眼晴一亮,露出瞭然的笑容:

    “下官明白,请侯爷放心,我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恶之人。”

    桑敬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踏马都想烧死我了,我撑踏马的船。

    圣皇的面子要给,皇帝的命令不能违背。

    可作为执行者,弄死一些首恶,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不过他们並没有直接动手拆分百姓,桑敬的计划是:

    “拆分必然会带来混乱,难免会给某些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如果就此让他们逃得法律制裁,是对所有人的不公。”

    “所以我们先惩奸锄恶,將违法犯罪之人处理了,然后再著手去处理拆分的事情。”

    庞修德也认为这个计划不错。

    而且他还亲自带队,对掌握的地痞流氓进行抓捕。

    有些犯罪分子比较识趣,发现朝廷出动的是军队,直接就束手就擒了。

    有些人还想负隅顽抗,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梭子子弹。

    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有一千多人被抓。

    监狱里都人满为患,不得不另外找了个地方进行关押。

    燕晓陆等人,日夜不停的进行审问,把他们给累的人都快瘫了。

    一旦审出口供,就会立即转给外面的禁军。

    禁军就会第一时间赶到,將人给抓起来。

    赵仲丰走在大街上,以往繁华的街道变得无比萧索。

    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

    时不时就会有一队禁军呼啸而过,每到这个时候,赵仲丰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回家再把那两个畜生给我打一顿”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五六遍。

    跟在他身后的小赵哭笑不得,看来这次真的將老爷子给嚇得够呛啊。

    其实又何止是老爷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惧怕。

    桑敬的手段太高明,手腕也太强硬。

    如果不是老爷子明智,早早就表態,搞不好这会儿义惠侯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想到这里,他靠近赵仲丰小声道:

    “爹,您说朝廷会如何处置火烧留守衙门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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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仲丰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要是有那个脑子,还至於当个普通百姓吗?”

    “能保住我们自己一家平安,就已经是我能力极限了。”

    小赵也不禁点头,以前还没觉得。

    这次桑敬的一番操作,让他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阴谋,什么叫手段。

    而桑敬在大明高层的地位並不高,比他强的车载斗量,那些人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一想到自己年轻时候不甘寂寞,想要去京城闯荡一番,他就忍不住后怕。

    还好被自家老爷子给拦住了,否则说不定骨头都凉了。

    很快父子俩就来到桑敬的新住所:

    “麻烦小哥通报一下,就说赵仲丰应邀前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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