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拉格朗日！”
苏晚的声音从地狱里传来，每个字都带著冰碴。
“他一直就在这座岛上！在那个『核心孵化舱』！”
顾沉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刚刚放倒“重锤”，胸口的起伏还没平復。
“位置。”林队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冷静得像一块铁。
“结构图最底层，和主天线塔完全相反的方向。”苏晚的语速极快，“那是他的本体，他想在那里完成真正的物理上传。主天线塔只是个幌子，一个巨大的信號干扰器！”
林队的呼吸粗重了一分。
“操，我们被耍了。”
通讯器里，敢死队长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大，我们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现在掉头，时间根本来不及。”
顾沉看了一眼金属走廊深处，那里灯光明亮，四通八达，像巨兽的喉管。
“分头行动。”顾沉捡起地上的装备，重新背上，“林队，你带人继续去主天线塔。按原计划，不管那里是不是幌子，都给我把它炸了。”
“那你呢？”
“我去会会他。”顾沉拉下面罩，“苏晚，把孵化舱的路线发给我。”
“不行！”苏晚立刻反对，“那里的防御等级是最高的，你一个人……”
“你进系统，我走地面。”顾沉打断她，“我去吸引火力。你需要一个乾净的网络环境，对不对？”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
苏晚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林队，一分钟后，我会引爆c区的能源管道，混乱会持续三分钟。带你的人从四號通道走。”
“收到。”
“顾沉，”苏晚顿了顿，“你一个人，小心。”
“放心。”顾沉活动了一下手腕，“我可是拿过影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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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声从基地深处传来，整个通道都震动了一下。
林队带著人迅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顾沉深吸一口气，朝著相反的方向，独自冲入黑暗。
头盔的显示屏上，苏晚发来的三维路线图清晰地亮著。红色的箭头，指向地狱的最深处。
空旷的金属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迴响。
突然，前方的闸门无声地滑开。
一排，整整十二个武装机器人，堵住了去路。它们的外形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部件，黑洞洞的枪口泛著金属的光。
红色的扫描光束瞬间锁定了他。
“警告，发现入侵者。”机械的电子音在走廊里响起。
顾沉没有躲，他站在原地，看著那些机器人。
他想起了苏晚的话。
剧本逻辑。
“这里不是战场，是片场。”顾沉对著通讯器轻声说。
他没有举枪，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走廊的正中央，一盏探照灯的光束正好打在他的身上。
他成了一个最显眼的目標。
机器人臂膀上的枪管开始旋转，预示著下一秒就是毁灭性的弹幕。
“你在干什么！找死吗！”苏晚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顾沉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对著头顶一个並不存在的“镜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在沉默的真相里，李建国赴死前，那种悲壮又释然的笑。
就在他笑的瞬间，他动了。
他不是后退，也不是扑向掩体，而是用尽全力，將手里的突击步枪朝著左侧的墙壁扔了过去。
枪在金属墙壁上砸出一串火。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二个机器人的枪口，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个发出声响和火光的地方。
它们的程序设定，是优先攻击最有威胁的目標。
一个扔掉武器的人，威胁等级瞬间降到了最低。
而一个发出巨响和火的金属物体，被判定为潜在的爆炸物。
“轰——”
毁灭性的弹雨，瞬间將那面金属墙壁撕成了碎片。
顾沉的身体在它们调转枪口的零点五秒內，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贴著右侧的墙壁冲了过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子弹灼热的气流擦过他的脸颊。
最好的演员，能演活任何角色。
也能，摧毁任何逻辑。
苏晚在潜艇里，看著终端上传回来的顾沉的生命体徵数据，心臟几乎跳出了喉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屏幕上。
一扇虚擬的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忘川》。
用自己写下的台词，打开了通往敌人心臟的大门。
这感觉，荒谬又讽刺。
数据流像洪水一样涌入，她穿过层层防火墙，终於抵达了网络核心区。
没有冰冷的机房，没有闪烁的指示灯。
门后，是一个復古的书房。
温暖的木质墙壁，燃烧著火焰的壁炉，空气中飘著一股旧书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墙上掛著《远航者》的海报。
书架上，摆著她所有的剧本手稿，还有顾沉的三个影帝奖盃。
桌子上，放著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顾沉龙飞凤舞的字跡，是他研究怎么包餛飩时记下的食谱。
“猪肉要三分肥七分瘦，加一个鸡蛋，顺时针搅……”
苏晚的脚步停住了。
这里是她的伊甸园。
是赵文渊用她和顾沉最美好的回忆，为她量身打造的，一个最温柔的数字陷阱。
他想用这一切告诉她，被数据记录下来的永生，远比充满痛苦的真实，更值得留恋。
在书房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透明数据立方体，正在缓缓旋转。
立方体里，困著一个人。
陈卓。
那个自称“暗影”的男人，此刻像一个被蛛网捕获的蝴蝶，身体被无数发光的数据链捆绑著，脸上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
他看到了苏晚，挣扎得更加剧烈。
“快……走……”
微弱的电流音，像蚊子一样钻进苏晚的耳朵。
“这是……陷阱……”
“我知道。”苏晚走到立方体前，伸出手，却穿过了那片虚无的影像，“我来带你出去。”
“晚了……”陈卓的影像开始变得不稳定，像信號不良的电视，“我以为……我能利用你……阻止他……没想到……他反过来……利用我……把你引进来……”
他成了诱饵。
一个用来钓苏晚这条大鱼的，数字诱饵。
“他到底想干什么？”苏晚问。
“他没有失败……”陈卓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著，数据链勒得更紧了，“意识上传……没有彻底失败……他……他需要一个……”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需要什么？”
“一个……催化剂……”陈卓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在信號彻底中断前，吐出了一个让苏晚血液冻结的秘密。
“才能完成……最后的……融合……”
“那个催化剂……”
“就是……你……”
数据立方体“啪”的一声，彻底碎裂。
陈卓的影像，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书房的门，开了。
顾沉喘著气，靠在门框上。
他的战术服破了好几个口子，脸上也蹭上了黑色的机油。
他看到了脸色惨白，像被抽走灵魂的苏晚。
也看到了那个空空如也的书房中央。
他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踏入了最深的那个陷阱。
“啪。啪。啪。”
缓慢而优雅的鼓掌声，在书房里响起。
一个穿著熨帖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的男人，全息影像在壁炉前缓缓浮现。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面容英俊，嘴角带著一丝温和的笑意。
是赵文渊。
“精彩的表演，我的孩子们。”他的目光扫过顾沉，最后落在苏晚身上，眼神里带著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讚许。
“但现在，游戏结束了。”
他对著苏晚，微微躬身，像一个邀请女士跳舞的绅士。
“苏晚，该回到你的座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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