鼴鼠离开后,这座位於宝岛贫民窟內某个无名角落里的逼仄房屋再次陷入寂静中。
小鬼当家依旧坐在他那张扎屁股的粗糙木凳上,他傻笑起来,然后因为屋外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而快速收拢。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隨即是两轻一重,带著某种特定节奏的敲门声。这是卡洛斯独有的信號。
小鬼当家脸上的傻笑早已敛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他低沉地应了一声。
“进来。”
木门被推开,卡洛斯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他穿著一身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灰色旧外套,外面套著件挡风的粗皮坎肩,身上带著一股从外面带进来的,混合著潮湿,垃圾和廉价菸草的冷空气。
他反手关上门,动作沉稳而无声,那双经歷过无数战场沧桑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灯光下迅速扫过屋內,最后落在小鬼当家身上。
“头儿。”
卡洛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砾石摩擦,他微微点头示意,站姿依旧带著军人的挺拔。
“坐。”
小鬼当家指了指对面那张同样不怎么舒服的凳子。
卡洛斯没有推辞,坐下时凳子发出一声比之前更令人担忧的呻吟,但他浑不在意,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等待著指令。他从不问废话,也从不浪费时间。
小鬼当家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摇曳的油灯火苗上,似乎在组织语言。屋內只剩下灯芯燃烧的啪声和屋外隱约传来的,永不间断的贫民窟低语。
“卡洛斯。”
终於,小鬼当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有件脏活,要你去做——立刻。”
卡洛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了几分。
“您吩咐。”
“城里有几个小角色。”
小鬼当家继续说,语速平稳。
“碎嘴的码头工老鰻鱼,东区收债的那个瘤腿混混头子铁拐李,还有市政厅那个偷偷记录东西的书记官瘦猴,你知道他们的。”
卡洛斯微微点头。这些人,都是之前小鬼当家在系列任务中接触过的目標,他当然记得。
“鼠刚刚给了我一个大任务。”
小鬼当家的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冰冷的寒意。
“与这里的国王有关,不管一旦开始了,宝岛城中都会彻底乱套,到时候,王国的鬣狗们会疯狂地撕咬一切可疑的痕跡。
如果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被抓住,只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刑架上或者为了几块黑麵包,提到了曾经有人拜访过他们,提到了我们的样子,甚至只是模糊的描述了某些问话———”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般看向卡洛斯,
“..—情报局在宝岛的某些据点,某些人的身份,就可能被顺藤摸瓜地挖出来。鼠或许只盯著天上的鹰,忘了地上的蚂蚁也能坏事。但我们不能忘。”
卡洛斯沉默地听著,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瞭然的光芒。
他明白了。
这不是报復,不是灭口,而是清扫,是战爭开始前,对后方潜在隱患的冷酷清除。
“需要乾净,利落。”
小鬼当家补充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看起来像意外,像仇杀,像这座城市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微不足道的悲剧,不要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跡你一个人去,还是需要帮手?”
卡洛斯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低矮的房间里投下巨大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小鬼当家,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著绝对的確定性。
“我一个人足够,今晚之后,不会有人再记得他们,也不会有人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任何不该听的东西。”
他没有问为什么是现在,没有问具体怎么做,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怜悯。
对於曾经在波西米亚最严酷战场上生存下来的掷弹兵来说,执行命令,清除威胁,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尤其是为了確保更大行动的成功。
小鬼当家点了点头,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
“去吧。天亮之前回来。”
卡洛斯再次微微頜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拉开木门,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般融入了门外冰冷,污浊的夜色之中。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小鬼当家独自留在屋內,重新看向那盏油灯。火苗依旧不安地跳动著,將他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上,仿佛一个正在无声发號施令的,冷酷的指挥官。
屋外的贫民窟依旧喧囂,但此刻,在这片喧囂的掩盖下,几场精准而无声的清理正在悄然进行。
做完吩咐,小鬼当家就准备出门了,他要去联繫其他玩家至於要去找谁,他心中有数。
宝岛城中的玩家不止他一个,但是算得上能打的好手却不多,他需要好好的挑选一下。
除了能打之外,性格也是重点考察项目,小鬼当家怕了某些性格不稳定的傢伙。
宝岛城堡深处,国王的书房。
这里的空气与贫民窟的污浊截然不同,瀰漫著陈旧羊皮纸,优质墨水,以及燃烧著昂贵松木的壁炉带来的淡淡烟燻味。
然而,某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却比贫民窟的绝望更加令人室息。
查尔斯站在巨大的拱形窗前,背对著房间。
窗外是宝岛港口的夜色,零星灯火在潮湿的雾气中晕开,如同模糊不清的,充满敌意的眼睛。
他並没有欣赏夜景的閒情逸致,只是需要一个不让別人看清自己表情的姿势。
查尔斯现在的情绪特別的混乱,他以至於觉得自己的房间太安静了。
最近几天,那些以前总是围著他喻喻叫,爭相表达忠诚的贵族们,似乎突然变得—克制了。
那些过於恭敬的鞠躬,那些闪烁不定的眼神,那些在宴会厅角落迅速散开的低语圈子。
查尔斯能嗅到空气里的异常。
这是他天生的本能。
查尔斯知道,他们一定在谋划著名什么。
那些他为了保住王位,甚至不惜引入蛇人而损害了其利益的贵族们,他们的耐心终於耗尽了。
查尔斯想到这里猛地转过身,华贵的深红色天鹅绒长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有眼底深处燃烧著两簇冰冷的,偏执的火焰。
“来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有些尖锐书房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著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制服,仿佛天生就是墙壁一部分的男人无声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他代號灰影,查尔斯直接掌控的秘密情报机构的头子,只对国王本人负责。
“陛下。”
“那些宝岛內的贵族们—“
查尔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毒蛇吐信。
“他们最近太安静了,我需要你去查他们,动用你的人手,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次私下会面,每一个眼神交流,每一句可能被偷听到的牢骚。
尤其是那几个丟了领地的傢伙,我要知道他们在我的城市里,在我的宫廷中,到底在酝酿什么!”
“是,陛下。”
灰影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没有任何疑问,只需要执行“还有。”
查尔斯补充道,眼神更加阴势。
“盯紧近卫军和城防军的中下层军官。如果有人突然变得阔绰,或者心神不寧立刻报告。
“明白。”
灰影再次躬身,隨即如同融入地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查尔斯独自站在房间中央,壁炉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晃动。
他知道仅仅依靠灰影可能还不够。那些贵族盘根错节,在宫廷和军队里经营多年。
他需要另一种力量,一种能直达人心,能带来“神圣”恐惧的力量。
他很快离开了房间,走向宫廷內的一个隱秘小客厅內。
当查尔斯抵达他的目的地时,一位身著深蓝色绣著银色海浪与三叉戟图腾长袍的老者早已经在里面等待著他。
他鬚髮皆白,面容枯稿,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隱秘。
他是海神教会的新任大祭司戈尔,一个在查尔斯的大力支持下,迅速清洗了前任势力才得以登上宝座的人。
“陛下,您召见我。”
戈尔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著一种抚慰人心的奇特力量,但他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毫无波澜的深海。
“戈尔祭司。”
查尔斯没有绕圈子,直接说道。
“我感觉到了—污秽的暗流正在我的王国深处涌动。背叛的毒蛇正在阴影中滋生。”
戈尔微微頜首,双手拢在袖中。
“海神洞察一切,陛下,汹涌的暗流终將吞噬不敬者,您需要教会为您做什么?”
“我需要海神的眼睛和耳朵。”
查尔斯走近几步,目光灼灼地盯著老祭司。
“我需要你的祭司和信徒们,去倾听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去酒馆,去市场,去贫民窟,去贵妇人的沙龙—任何对现状的不满,任何对未来的期待,任何不同寻常的聚会或言论,我都要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尤其是,关於我的那些忠诚贵族们的任何流言语,教会应该有办法让那些心怀恐惧或者贪婪的人,说出他们藏在懺悔室之外的秘密,不是吗?”
戈尔枯稿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暖,只有属於深海的寒意。
“信仰既能抚慰灵魂,亦能拷问灵魂,陛下”
“很好。”
查尔斯满意地点点头。
“记住,戈尔祭司,你的位置是我给的,我们休戚与共。確保海神站在我们这一边。”
“海神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陛下。”
戈尔微微躬身,语气虔诚,话语却带著赤裸裸的现实意味。
说完,老祭司缓缓退出了离开了,如同一个来自深海的幽灵。
查尔斯再一次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了窗前,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
灰影在阴影中行动,教会在人群中低语,他布下了两张网,一张属於世俗的隱秘,一张属於信仰的恐惧。
他希望这能抓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毒蛇。
但他心底那股冰冷的,不安的预感,却並未因此而消散,反而如同窗外的雾气般,越来越浓。
风暴,似乎真的要来了,而他,必须確保自己不是被风暴撕碎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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