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亭半步,立断此头!”
张玉按住肩肿骨,剑横在颈,割出血痕,推著杨莲亭走到亭口,两旁红綃拂动,刃上紫光流转,他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你武功很高,身法奇快,都在我之上,但你绝对无法救下他,不信?不信,我们就赌一赌!”
谁也不会怀疑他此时的决心!
那些江湖高手,见张堂主浑身散发凶煞之气,与往日笑呵呵的模样,大为不同,方才想起,这位紫薇剑仙,也是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索命无常。
拿人死穴,揭龙逆鳞,最招忌恨。
但破局之法,唯有挟持杨莲亭,逼东方不败就范。
“你贏了,我死。”
“你输了,他死!”
张玉面目狞,刃锋向里半寸,怒吼道:“就这么简单,试一试啊!”
东方不败停住脚步,散开掌心真气,看向杨莲亭,声音颤抖,再也没了半分高手风采。
『张玉!不要害我莲弟!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千万不要动他—没了莲弟,我活著还有什么意趣·
荷池畔,眾人眼见形式逆转,顿时欣喜若狂,不可一世的东方-假教主,因为杨莲亭,转眼变成可怜虫,此时就算让他跪下磕头,也不会有多少犹豫吧。
司马大眼里露出回忆,沉声道:“无论应对多么凶险的境况,都能找到破局之法,绝处逢生,
永不绝望,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黄伯流点头:“你也觉得———“
两人没有再说下去。
任盈盈望向莲亭中的张玉,亭外的假教主,连同自己,三人相隔等距,正好站在阴阳线上,
她神色复杂,胜局奠定,固然可喜,却还是借了张玉的光。
张玉鬆了口气,更加握紧剑柄,笑道:“我可以释放杨莲亭,请东方教主应下几个条件。”
“你说!”
东方不败伸出手,生怕杨莲亭有半点闪失。
葵宝典所带来的巨大衝击,让一个破甲境迅速突破至先天境层次。
武功虽强,心志犹弱。
就如狂风將落叶吹入大海,化成巨舟,虽有了乘风破浪的力量,相比之前束缚他的大树,更是大了千万倍,但他依旧迷恋大树。
落叶对大树的情感,非常复杂,。
痴迷、依恋、爱慕、占有,甚至他认为自己原本就是大树的一部分,没了大树,不知去处,不知归途,也不再知道自己。
“虽成巨舟,犹为落叶,可悲可嘆!”
杨莲亭便是假东方不败的大树。
“只要你別伤害莲弟,我都答应,莲弟-你没事吧,你別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不会让他动你分毫。”
张玉冷声道:“那就请东方教主剑穿琵琶骨!”
万般因果,皆起於假东方不败的武功,只要封禁內力,之后逼他下明詔退位,让出成德殿,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实力、法统、声望,眼下能当教主的,唯有圣姑。
张玉也可以更上一层楼,获得光明使者、乃至副教主的名位,他在神教的山头,算是彻底立了起来。
“嗯?你不答应?”
紫薇神剑,作势欲动。
张玉耳听得『哗啦哗啦”水声,一股温热液体从台阶上流下,散发腥臊气息,群雄哈哈大笑,
杨莲亭酒吃多了,经这一嚇,竟至失禁。
东方不败连忙道:“我答应!”
“哼,算你识时务!”
任盈盈冷喝一声,手持双剑,走到亭前,身为眾人之首,奠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不能太没存在感,至少混个制伏东方不败的虚名,也有助於提升新教主威信。
她回首看向群雄,提起右手剑,目光冰寒,暗道:“还锁什么琵琶骨,为免夜长梦多,直接取这妖人性命,再杀杨莲亭,大仇得报,大位可夺,大事即定!”
务求一击必杀!
任盈盈將右手剑,向下落了五寸,对准东方不败后心,略作迟疑,又移至脖颈之处—“
“教主,別听他的!”
正当这时,杨莲亭剧烈挣扎,挺著脖颈,奋力撞向紫薇神剑。
“你闭嘴!”
张玉既不敢让杨莲亭撞剑自尽,彻底激怒东方不败,又得提防对方抢人,两相为难之间,难以立刻卸下頜骨,令他无法说话。
“快—快抓圣姑,张玉不敢动手,不敢动手,失去黑木崖,我寧死!
“你找死!”
杨莲亭求死决心,不亚於张玉逼假东方不败止步时,杀他的决心,说起来很复杂,其实也简单,经这捨命一闹,形式逆转了。
“教主,你不听我的,我立刻死,立刻死!”
张玉看向任盈盈,怒吼道:“蠢驴,快动手啊!”
可惜已经晚了!
通过葵宝典最癲狂路径,晋升先天境的东方不败,实力极强,宗师以下,难逢敌手,儘管他还不能完全掌握力量,也缺少生死拼杀的经验,可对付任盈盈绰绰有余了。
“死!”
任盈盈挺剑刺向关脊穴,透过衣帛后,难进寸步,脸色瞬间惊愣至极,充满了难以置信。
“膨!”
东方不败握拳剎那,周身气势巨振,红袍猎猎作响,如血海沸腾,无形气墙生成,崩断右手剑,任盈盈猝不及防,朝后疾退,双方离得太近,群雄来不见出手阻挡。
他回首看去,眼眸中闪过红丝。
“不好!”
红影快胜鬼魅,几个晃动后,拦下去路。
“寸草春暉!”
任盈盈手腕翻转,方寸之间,寒光闪烁,短剑斜插对手心臟。
“破!”
东方不败身体微侧,抬掌探出,抓向左手剑,接触瞬间,破去內劲,双指进而夹住锋刃,金色真气,迅速朝剑柄上蔓延。
“啊!”
她只觉剑柄长满金针,掌心刺痛,强忍住不撒手,坚持一会儿,还是被夺走兵刃,东方不败接住剑柄,架在她脖颈上。
任盈盈面如死灰,心中羞恼交加,大好局面,顷刻丟光。
“圣姑!”
“圣姑,我来救你!”
七八名心腹,见任盈盈陷入险境,不顾武功差距,飞身越过荷池,举著兵刃砍来,东方不败尖啸一声,当即將最前面那人震得七窍流血。
“统统去死!”
他抬手挥出两道真气,秋风扫落叶般,七人相继落入那神秘的『阴鱼』黑坑,虽然不知有多深,底下有什么,但之前掉下去的,没有上来的,多半是埋设机关的险地。
“啊啊啊—“
最后落下去那瘦汉,轻功精湛,踩著同伴肩膀,身体往上提纵,竟逃了出来,先露出头、脖子、上身,双腿——-张玉见他脸色煞白,惊恐至极,拼命催动內力,只为逃出黑坑。
“里面有什么?”
“啊!”
十多条手臂,肤色铁青,泛著铜钱黑斑,猛然从黑坑边缘探了出来,抓住瘦汉两只脚踝,生生將其拖拽下去,只剩惨叫声迴荡上来。
张玉心中骇动,猜测消失的人,大概就压在黑坑里,成了假东方不败用邪门路数炼功的资粮。
“莲弟,莲弟!”
东方不败连忙看向杨莲亭,见他脖颈还在流血,双目垂泪,哭著哀求道。
“莲弟,我听你的,抓住了她,你千万別再伤害自己了。”
张玉嘆了口气。
他用杨莲亭,逼假东方不败就范。
杨莲亭也用自己的命,逼东方不败不要就范。
至於圣姑落入东方不败手里,顶多只算个添头,倒没有那么重要。
张玉由衷佩服道:“杨总管,你是条硬汉子,也是个聪明人。”
“嘿嘿,张堂主智勇双全,名不虚传,可惜料错一件事,杨某从不怕死。”
脖颈让剑刃割伤,说话会扯动伤口,断断续续的,还在流血,他却丝毫不在意,真有几分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风采。
张玉沉默片刻,道:“事已至此,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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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莲亭冷笑道:“怎么谈?你拿什么跟我谈?”
“你如果死了,东方不败发狂,我们这些人固然难以抵挡,但他最终也会隨你而去,从小的方面说,蚌相爭,童百熊他们得利,从大的方面说,五岳剑派、锦衣卫虎视耽耽,日月神教將有覆灭之厄!”
“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杨莲亭看著假东方不败哭哭啼啼,又被说中要害,心中烦恼,如果不是他在张玉到来后,还跟自己婆婆妈妈、前月下,哪里会被瞧出命门所在。
“別豪丧了,我还没死!”
东方不败嚇了个哆嗦,立刻收住眼泪,只敢小声抽泣。
“我—我不哭便是,你別生气,我都听莲弟的。”
眾人见状,心中称奇,若非东方不败才以雷霆手段,擒下圣姑,连毙八名高手,还真以为,这是个受了丈夫斥骂,不敢还声的小媳妇,偏生他又是男子骨架、相貌、声音,更显古怪。
杨莲亭深吸了口气,虽然不甘,但鱼死网破也於事无补,自己的目的,是守住黑木崖,等东方教主回归,只能谈了。
“张堂主,你跟任大小姐举兵攻打成德殿,反跡毕露,不施重惩,何以向神教弟子交代?何以威忆暗怀野心之辈?你还打算怎么谈?”
杨莲亭话很强硬,却留了余地,张玉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今夜圣姑上崖,只因听信市井风言,称东方教主已死———”
杨莲亭冷声打断:“东方教主绝不会死!”
张玉点头道:“是,我看见了!东方教主的武功,足以统率神教,震內外,一如当年。那些市井风言都是放狗臭屁,我们错只错在太关心东方教主了,受谣言蒙蔽,不明所以,上崖探视,
闹了点小误会!”
杨莲亭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张玉坦诚道:“日月神教不能失去东方教主,眼下,也只有东方教主在位,才能收拾局面,覆巢之下无完卵,杨总管应该明白,兄弟阅於墙,外御其侮。”
两个都是顶聪明的人,有些话,不用说透。
圣姑若能成事,自然可以重定秩序。
眼下奈何不了对方,就只能退一步,恢復原状,
张玉、任盈盈承认这个假教主,杨莲亭不再深究叛乱。
今夜死了太多人,都是日月神教菁华,四大堂口態度暖味,之后內部多半还会有动盪。
“那太便宜你们了吧?”
“杨总管要如何?”
“第一,任大小姐辞去圣姑之位,隱居洛阳,第二,张堂主改任別的堂口,让出护法堂,两年之內,不准回黑木崖总坛。”
张玉摇头道:“绝无可能!”
“张堂主半步不让,就想让今夜无事发生,未免太轻巧了吧?”
“杨总管有了东方教主的支持,本就大占上风,如果圣姑失去名位,我失去护法堂的势力,
相当於自缚手脚,等著你拿刀上门来砍。”
张玉看向女子装扮的东方不败,又道:“你也不算吃亏,今夜之后,我和圣姑都可以上中秋贺表,承认这个东方教主的名位,四大堂口,再无二话,杨总管依旧可以稳坐成德殿,统率日月神教。”
任盈盈看向张玉,她確实没想学杨莲亭,拿自己脖颈往剑上撞。
眾人虽不甘愿,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杨莲亭沉默半响,问道:“我答应了,如何能保证你们守信?”
张玉轻笑道:“这好办,我们若不上中秋贺表,杨总管大可向神教宣示今日之事,你有成德殿名分在,又有东方教主的武功,可以依仗,我们也无法见容於日月神教。”
杨莲亭微微点头:“张堂主的这番计较,倒是合情合理。”
“杨总管答应了?”
杨莲亭道:“就这么办吧,不过,须得在此订立契约!”
张玉心中微松,此遭上黑木崖,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差强人意。
“那我们交还人质,再立契约?”
东方不败让开阴阳路,张玉带著杨莲亭过去荷池畔,有了群雄接应,再互换人质,自己这边有四十多名高手,进攻不足,自保还是有余的,
“我们同时放人!”
张玉鬆开杨莲亭。
东方不败也放开了任盈盈。
两人走在那条曲折的阴阳路上,从一端到另一端,过了中间交匯之处,眾人正鬆了口气,却见任大小姐忽然回身,抬掌如刀,穿过杨莲亭胸口,五指沾血。
“莲弟~”
一声悽厉尖叫,划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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