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隨著浪起,船只一上一下,顛簸得厉害。
梅里抓著船舷,手腕上缠过腰间的绳子,脸色苍白地喊道:“主人,这样的海况我们应该放慢速度,降下风帆,或是寻一处合適之地靠岸,这样下去,咱们的船会扛不住的。”
黄时雪仰起娇媚的容顏,雨水拍打在脸庞之上,额前一缕秀髮粘著,更显几分凌乱的美,微微摇头,雨水从脸颊上离开,清灵且坚定的声音传出:“全速前进,跟上前面的船只!”
任东洋转动船舵,应声道:“得令嘞!兄弟们,镇国公就在前面了,坚持住了!”
梅里被嚇得不轻。
黄时雪看向梅里,將其手腕上的绳子绕了出去,严肃地说:“绳子还是系在腰间为好,你这胳膊可经不起绳子猛烈拉扯。纳维德、伊莉莎白,你们就一直躲在船舱里,不敢接受这暴风雨的洗礼吗?”
棕色鬍子的波士尼亚纳维德走了出来,隨著船一个顛簸,一个站立不稳,便重重摔在甲板上,船翘时,又將刚想起身的纳维德给滑了出去,伊莉莎白抓著船舱边的抓手,无论如何都不想去甲板上。
李存远迈著沉稳的步伐,將纳维德抓了起来,丟回了船舱,毫不留情地骂了句:“无能的贵族!”
纳维德多少有些羞愧。
虽然汉话还没怎么学会太多,可基本的词汇还是听得懂一些。
伊莉莎白感觉李存远看了自己一眼,那无能的贵族似乎也在说自己。
可没办法反驳……
作为英格兰的贵族,伊莉莎白自认为学习能力很强,学了不少学问,什么汉话,方块字,一学就能学会了,可现实將自信撞了个粉碎。
这些大明的文字,实在是太难学了。
一个字,差不多相同发音,意思却不一样,像是什么了结、了解,一个字可能有很多发音,像是行业,一行人,道行……
简直能逼疯人。
也不知道大明人为何如此聪明,如此复杂的语言,竟能用得如此嫻熟、流利。
一年多啊,还停留在浅层,用黄时雪的话就是:
三四岁的水平……
確实,咿咿呀呀,说不精准,咬不真切,词不达意,这是经常有的事,確实可能比不上大明的孩童。
一道雷霆闪过,伊莉莎白嚇得更是厉害。
风雨中,传出了梅里的惊呼声:“前面没梆子声了,我们跟丟了,主人,放慢速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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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速前进!”
黄时雪没有动摇,坚定地下令。
任东洋借著电闪,目光穿过雨幕,隨后又被黑暗拦住。
突然——
前方的雨幕深处,竟出现了一抹亮光。
黄时雪凝眸,转身看向任东洋。
任东洋的手从脸上抹过雨水,喊道:“黄姑娘,不会有错,那一定是闪光弹!”
李存远迈步走了过来,对黄时雪道:“也不知道镇国公怎么样了,还有咱们的孩子。”
黄时雪莞尔:“孩子不会有事,镇国公也不会有事。只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李存远看著眼神有些迷离的黄时雪,伸出手抓住黄时雪的手,认真地说:“你好歹克制下,我还在呢。”
黄时雪瞪了一眼李存远:“你在不在有什么区別?”
李存远鬱闷。
自己这个老婆就是不能见顾正臣,见一次,这心就跑一次。
幸是顾正臣有分寸,从来没越界过。
闪光弹越来越亮,帆落至一半,此时风雨、海浪竟也小了许多,整个船也不再那么摇晃。
伊莉莎白、纳维德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看著远处不断在夜空里出现的白光,满是震惊。
“什么是闪光弹?”
梅里询问。
黄时雪解开了腰间的绳子,迈步走向船舱,到了门口才回过头看向李存远:“快点,帮我换一身衣裳,我总不能湿漉漉地去他那里吧,难不成你想让我当著他的面换衣裳?”
李存远赶忙跟上:“娘子,我觉得那身洁白如雪的裙子最適合你不过,上面的红宝石点缀,更能映得容顏无双……”
伊莉莎白走至船舵边,用断句问出疑惑:“镇国公,谁?主人紧张。”
任东洋哈哈大笑:“镇国公是谁?他是个真正的传奇,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至於你的主人,她与镇国公是极要好的朋友,好久没见了,能在这里重逢,怎能不紧张,又怎能不期待?”
“你看看吧,我们的兄弟,那也是渴望得很,见到他,意味著我们到了家,见到他,意味著我们便安全了,就是有狂风巨浪,有十万敌人,我们也可以在他的庇护之下安然酣睡。”
伊莉莎白听著任东洋的话,眼神中满是怀疑之色,吐出了两个字:“不信。”
任东洋呵了声,摆了摆手:“你信不信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信。伊莉莎白,你不要站在我身旁,我不太喜欢比我还高的女人。”
很鬱闷,一个女人竟然长得比男人还高。
伊莉莎白没有半点挪步的意思,身高是自己天生的优势,只可惜一身肉全都被折腾没了,显得自己瘦挑了太多,远没有往日的雍容富態。
没办法,黄时雪这个主人虽然很不错,可也不给加餐……
“那是什么,一座山?快转向!”
伊莉莎白看到了前方的海面之上竟出现了一片高大的黑影,如同山或岛,就那么突兀地长在海面之上。
隨著一道亮光闪烁,一艘艘巨大的船浮现出来。
伊莉莎白蹬蹬后退两步,跌坐下来,手指著远处,喊道:“这,这是什么?”
纳维德张大嘴巴。
梅里的眼睛瞪大溜圆,腿有些哆嗦。
这是——
船?
像山一样高,像岛一样大的船?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黄时雪讲述的,並不是夸大的故事,而是不可质疑的事实?
任东洋沉声道:“兄弟们,收帆减速!”
宝船!
好久好久不见的宝船,一次来了四艘!
镇国公,这是在迎接我们吗?
重逢,在雨,在海,在夜,在当下!
黄时雪换了一袭如雪白裙,湿漉漉的秀髮盘起,髮髻上点了朱釵与步摇,脸上扑了粉,涂了唇脂,额头还点了梅鈿,手持一把油纸伞,一步一轻柔地站在甲板上,凝视著前方的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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