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船摇晃了下,帘子掀开。
一股酒气刺鼻。
邵质將帷帽取了下来,看著闭目养神的任昂,还有拿著酒壶倒酒的郭桓,落下帘子,压低声音:“来晚了。”
任昂睁开眼,伸出手拍了拍船壁。
船家解开绳索,长杆一撑,船便开始在秦淮河上游走起来。
任昂暼了一眼喝酒的郭桓,言道:“这个关头,谋醉无益,你还是先將酒收起来吧。”
嘭!
郭桓將酒壶猛地一顿,酒水从壶盖顶出了一些,带著几分压抑与痛苦,质问道:“我们是同党,一条船上的人,说好的一起倒顾,生死富贵,皆是一体!可现在,我才发现被你们出卖了!”
邵质咳了咳:“你小点声。”
郭桓冷眸瞪向邵质:“平日里你与赵瑁走得最近,也是你召集我们分赃的次数最多!我想知道,那消失的一百多万两银钞,为何我只拿到了三千两,你,还有你——你们拿了多少?”
邵质脸色有些难看:“郭尚书,这都什么时候了,谈论这些还有意义吗?”
任昂摇头:“现在討论赵瑁的事最为要紧,值得庆幸的是,赵瑁人在刑部,我们还有机会,若是落到了锦衣卫,我们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不!”
郭桓瞪著发红的眼,盯著任昂:“要討论赵瑁之事可以,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弄清楚,你们拿了多少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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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昂冷著脸反问:“有区別吗?在陛下那里,三百两、三千两、三万两,没任何区別,都是一个死!”
郭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错,在陛下那里我们贪了是多是少,都是一个处决的结果!可是——我要一个公平!”
当初入伙的时候,说得清楚,同生死,共进退。
一起发財,一起倒顾!
可结果呢?
风险担了,现在都要面临砍头了,回过头发现,自己才是最冤屈的一个。
郭桓愤怒不是没道理的,贪污三千两死,和贪污三万两死、贪污三十万两死,那感觉肯定还是有些细微不同的……
被自己人背刺,一个个拿著巨额钱財,暗地里享受生活,而自己却只捞了三千两,小心翼翼还没怎么,结果却要和他们一样无差別去赴死,怎么看都是亏。
任昂见郭桓心態有些崩溃,嘆了口气:“好吧,我承认亏待了你,这三个月来,我拿了三万两。”
邵质看了一眼任昂,这个时候了你还撒谎骗他?
眼见郭桓看过来,邵质低头:“我,我也拿了三万两。”
郭桓一手抓著酒壶,眼睛变得锐利起来,盯著邵质:“三万两?我看未必吧,赵瑁拿到手二百四十万两,贪走一百多万两,你们拿到一百万两,敢说没留下一半?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依旧没打算说实话!”
邵质不安地看向任昂。
任昂嘆了口气:“好吧,我与他各留下了十万两。”
郭桓嘴角哆嗦:“十万两!为何我只有三千两,为何?”
比自己多出了三十多倍的钱財!
凭什么?
你一个礼部尚书,他一个右僉都御史,我是户部尚书!
任昂看著愤怒的郭桓,解释道:“我们之所以拿得多,並非全捂在手中,而是需要留一笔钱,用在倒顾派系的拉拢之中,你想一想,拉拢一个人,动輒数千两,我们拉拢了多少人才有了今日?”
“郭尚书,这个关头,便不要论这些了。若是能度过这次劫,我手中的十万,给你分五万,他的也一样。”
“我的?”
邵质看著任昂冷厉的眼,赶忙点头:“好,我答应。”
这个时候再不低头应付过去,以郭桓这个傢伙的性子估计要翻脸,闹下去,估计不等赵瑁开口,他先將船凿了、沉船了。
郭桓確实不甘心,这要是被杀了,那也是耻辱,到了阎王爷那里嘴里都能喷出委屈的烟。
既然这两个人退了一步,那就好说。
郭桓平復了下心情,將手从酒壶上拿开:“陛下让刑部主审,这给了我们机会,不要告诉我,刑部里面没我们的人?为今之计,只能让赵瑁担下这一切,若是他张嘴,所有的计划都將付诸东流。”
任昂摆了摆手:“事情没那么简单,陛下离开之前交代过开济,开济必然已经做了布置,想要除掉赵瑁几是不可能。何况——”
“何况什么?”
郭桓皱眉。
任昂听了听外面动静,见没有任何异常,才继续说:“何况陛下掌握了许多事,这些事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你们还记得吧,陛下知道赵瑁娶了三房小妾,知道他买了多少宅院、铺子、田地!这意味著锦衣卫一直都在盯著赵瑁。”
“至於锦衣卫调查了多少,是不是因此监视到了我们,这一点还很难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帝必然知道赵瑁並非一人,而是有同党,所以才会在今日说出『一百二十八万两银钞,大部分都分给了所谓的同党』之类的话。”
邵质凝重地点头:“我总感觉陛下知道些什么,尤其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对劲。”
郭桓思索了下,摇头道:“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若是陛下手中有证据,大可將我们直接抓起来,一网打尽。另外,你们与赵瑁之间的联繫,总不可能没避开其他人吧?”
任昂端起茶碗:“郭尚书说的是,我们与赵瑁每次联络,不是有公务遮挡,便是极隱秘的接触,除了可以信任的老僕外,並无外人知晓。锦衣卫虽然厉害,可他们毕竟不是神灵,也没有神通。”
“陛下那里,想来也没有充足的证据,只要赵瑁这里不说出来,我们便是安全的,倒顾的计划还可以推行下去。绕来绕去,还是需要赵瑁闭嘴。”
邵质接过茶壶,喝了杯茶水,沉默良久才开口:“既然不能杀死赵瑁,那就只能晓之以大义,让他心甘情愿地抗下这一切!”
任昂皱眉:“这可不容易。”
郭桓端起酒壶,一股脑往嘴里灌,直至灌完了,才丟下酒壶,擦了擦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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