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莽到长生 > 《莽到长生》第一章 我杀人了
    元祐七年,春。

    寿雁村。

    这是一个早春时初显葱郁的后山树林。

    满脸疲惫、浑身是伤的少年,正斜倚在一颗老树边闭目,不知是在假寐休憩,还是真的睡着了。

    良久,少年睁开眼。

    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和满手满地的血迹,看清手里死死攥着的一把带血匕首,目光再落到不远处的尸体上时。

    他猛然从地上蹦了起来!

    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

    他叫陈仓,前世是这名字,现在也是。

    陈仓穿越了。

    好消息是,继承了原主的全部记忆、语言和古代人民生存技能,甚至连这小子的很多生活习惯也一并继承了。

    但比较操蛋的是……

    原主刚刚杀了人。

    没有什么,比自己穿到北宋年间一个良家子弟身上,对方还在半个小时前成了杀人犯这件事更让陈仓想骂娘的了。

    只能说,唯一能庆幸的是没穿成完颜构。

    陈仓回过神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在几百步外看见了一条小溪,于是赶忙跑过去,用溪水将自己皮肤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干净净。

    顺便也将那把匕首洗好,再小心翼翼地插回腰间的皮鞘中。

    平民穿的麻布衣裳,清洗倒也不麻烦,但要想把衣服上的血也洗了,势必会让他遛几个时辰的鸟。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将就搓一下继续穿。

    照现代人的反侦察思路下意识做完这一切后,陈仓颓然坐在溪边。

    他遥遥望了一眼林中那具尸体,还是下不了决心去亲手把那玩意儿给埋了。

    人,毕竟不是他亲手杀的。

    陈仓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普通人,遵纪守法那么多年,即使能接受穿到北宋这回事,一时半会就要他立刻去毁尸灭迹,着实有些难为人了。

    不过,仔仔细细地翻阅完原主的回忆后。

    陈仓忽然觉得……

    刚刚这人,好像杀了也没什么的吧?

    这具身子的原主陈仓,今年刚满十五岁,是村里陈铁匠家的儿子,家境不能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算的上贫寒了。

    陈仓并非陈铁匠亲生的,似乎是因为铁匠夫妻俩无法生育,从别家抱来的孩子,但养父母对他很好。在家里本就困难的情况下,就因为陈仓自幼聪颖过人,竟也咬着牙,真·砸锅卖铁·将其送去了私塾读书。

    好在这小子确实争气,长得清俊文弱一股子书生气,仪表堂堂,又很会读书,深受先生喜爱。

    奈何,偏偏因为这些表面上的优点,惹来了一堆祸事。

    先生家的女儿王玲儿倾慕陈仓,这事儿学堂里几乎人尽皆知,连先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新来私塾的白福南,看上了王玲儿。

    白福南是寿雁村地保家的公子哥。

    宋朝的地保,相当于现代的村长村支书,它不是个编制里的官,却在地方上具有很强的实权。说得更难听点,就是地头蛇。

    这样的身份地位,放在城里根本连根毛都算不上。

    可在寿雁村,那便是实打实的、顶天的人物!

    自幼娇生惯养长大的白福南突然在王玲儿那里吃了闭门羹,理所当然地就恨上了被心上人爱慕的陈仓。

    今日从私塾里下学后,他便纠集自己的狗腿子们一道堵住了陈仓,把他带到山里来狠狠揍了一顿。

    揍完了还不算,白福南揪着陈仓衣领子骂娘,戳着他是陈铁匠家养子的事情骂,难听至极。

    本来他们看着陈仓长得一副文弱书生小白脸的模样,先前揍他都不还手,便压根没提防。

    谁成想,被骂到爹娘的陈仓居然暴起发难,从腰间抽出匕首,干净利落地一刀捅穿了白福南的脖子!

    那群狗腿子们吓得不轻,腿软的腿软,尿裤子的尿裤子,最后全部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后山,还有人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在山里都喊出回音来了。

    ——这就是原主杀人的前因后果。

    已经换了个芯的陈仓,整理完所有思路,良久后重重叹了口气。

    在大宋这个混官场也看脸的时代,原主有读书的脑子,更有只比彦祖差一点的颜值,不出意外的话,多半能混个好前程。

    好端端的……唉。

    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地主阶级!

    “等等,现在好像不该是我替他感慨万千的时候吧?”

    陈仓猛然回过味儿来。

    杀人的是原主。

    这小子要么被打死,要么就是杀了人对这世界了无生趣,眼一翻腿一登嗝屁登天去了。

    但承担后果的人,是自己啊!

    当着白福南那帮狗腿子的面捅死了人,瞒是肯定瞒不过的,说不定连带着陈铁匠夫妻俩也得跟着遭罪。

    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别的……

    是得他娘的赶紧跑路啊!

    思及此处,陈仓一扫颓废,一个机灵从地上翻身跃起。

    拔腿就往记忆里家的方向跑去!

    …………

    时值傍晚。

    陈家铁匠铺。

    在村里做铁匠,讲究并不多,陈家前半部分是打铁的地方,后半部分就是院子,中间只隔了一道木门。

    陈仓一路狂奔到家门口,刚停下脚想歇口气,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或许是因为继承了原主全部记忆的缘故,听到这声音时,他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子酸楚之意来。

    生恩不比养恩重。

    虽不是亲生的儿子,但铁匠夫妻俩哪怕自己再苦再难,都把孩子给养得好好的,还供到学堂里去读了书,若非如此,陈仓恐怕连重活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这忙到黄昏还在劳作的夫妻二人还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即便原本那个陈仓还在,但他正当防卫,被抓了还是得砍头。

    上哪说理去啊?

    陈仓往后仰了仰头,微微阖眼,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随即,他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家附近没有人看见,这才抬脚进了后院的门。

    “哎呀,仓哥儿,你今日怎的回家这么晚呀?平日早半个时辰就该下学……”

    正在院里忙活收拾野菜的梁氏,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边洗菜边抬头。

    看到儿子的模样后,她嘴里数落的话戛然而止,丢下野菜便跑到了陈仓跟前,着急地四处摸索:

    “这是怎么了,浑身都是伤?谁欺负你了,跟娘亲说!”

    “脸肿了,鼻子也破了……哪个天杀的泼皮做的?看老娘不把他裤裆里那话儿扯下来缝衣裳!”

    毕竟是铁匠家的农妇,骂起人来泼辣至极,寻常人听到都得脸红。

    但陈仓面不改色。

    他将梁氏慌乱的双手按住,缓缓开口:

    “娘,这伤,是白地保家的白福南打的。”

    “我把他杀了。”

    “你把爹从前院喊回来吧,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梁氏瞬间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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