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话脱口而出一半，女佣却欲言又止了。
她此时不知道怎么劝慰夫人，怕说错了什么，反而勾起夫人更重的心事。
只能将想说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
最后化为唇边一声轻轻的无奈叹息。
她心疼夫人，也知道，夫人这些天，为了少爷的事情，焦头烂额。
夫人不能容忍自己儿子迷上一个拜金女。
可是，少爷执意要和那个女人一起，甚至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反观那个女人，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和上一个夫家真正意义上离婚。
女佣心中暗暗猜测，那个女人是想两家都吃，所以才两边吊着的。
当真是可恶！
*
齐家门外，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正明媚。
沈念跟随齐胜文走出门外，只觉头顶的天空瞬间开阔，方才胸中积攒的一团郁气，也随之一清。
她长出了一口气，跟着齐胜文上车。
回想起方才痛殴周母的行为，沈念不觉得自己有一丝一毫后悔，甚至还觉得，自己方才打得不够狠、不够过瘾。
周母和周小京，几次三番侮辱她可以，毕竟她清者自清，可以当她们两个说的话全都是放屁，但是侮辱她母亲的名誉，不行。
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在沈念心中，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是天下最温柔善良的女子，也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护着她的人。
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母亲。
齐胜文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沈念，笑道。
“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英姿飒爽。”
他说话时，目光真诚地注视着沈念的眼睛。
这句话，在此情此景，听起来那么像嘲讽，好像除了齐胜文，任何人说出这句话时，都像是在阴阳怪气沈念。
可是齐胜文却不是。
他看着沈念的眼神里，藏着无尽的善意和赞许，其余便没有掺杂一丝一毫杂质了。
沈念原本打人打得问心无愧，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被齐胜文看得羞愧地低下头。
“哪有......我只是一时冲动，还给你家添麻烦了。”
齐胜文握着方向盘，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那有什么？反正为难的是我妈，我又不觉得丢人。况且，这件事情，本来是那个老妖婆说话难听，先让你下不来台，还触及你的底线，你打她，她就是活该。”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打她，我丝毫不觉得你冲动，我只觉得，这个老妖婆就该被你打。”
齐胜文最喜欢沈念这一点，就是从不和人虚与逶迤，是什么，便说什么。
如果沈念此刻和他虚伪客套，说什么后悔，齐胜文才觉得，不是他喜欢的姑娘的作风呢。
他愿意一直这么纵容着沈念。
哪怕沈念把周母打残了，齐胜文还是会永远坚定地站在沈念这边。
大不了沈念被拘留，他去给沈念送饭。
齐胜文笑了笑，轻描淡写揭过这个话题，他主动向沈念提议道。
“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吧？她老人家应该会很喜欢你。”
听说齐胜文要带自己去见他奶奶，沈念心底有一丝犹豫。
她想起自己在齐父齐母面前，受到的恶意和刁难，情不自禁打心底有些畏缩去见齐胜文奶奶。
在沈念的预想中，就算齐胜文的奶奶和自己见面后，第一印象不错，以后也会因为周小京母女的使坏，觉得自己就是贪慕虚荣的不正经女人。
既然明知道自己终究会被齐家人讨厌，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见比较好。
齐胜文微微一笑，解释道。
“我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她和我妈不一样。”
“我奶奶虽然上了年纪，可是骨子里却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真的......”
沈念眼底闪过一丝动摇，然而，因为有齐胜文父母的前车之鉴，还是摇摇头。
“算了，胜文......她再独特，也不会相信我的。”
齐胜文却摇摇头，坚持道。
“小念，不是的，我奶奶她人真的很好。”
“她老人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是从来不信众说纷纭的，更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去随便定义一个人。”
“比起人言可畏，她老人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齐胜文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何，看着齐胜文那双黑曜石般闪耀的眸子，听他温和的言语声声入耳，沈念眼睛居然情不自禁一酸。
她刚刚竟然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不知道为何，她明明不怕任何诋毁和谩骂，她可以迎着风雨上前，也见过了太多无端的恶意，却还是为人与人之间的包容和理解而感动。
沈念这般想着，情不自禁对齐胜文口中的这位祖母生出好感。
她略一犹豫之后，还是点点头。
“好，我们去拜访一下你奶奶她老人家吧。”
令沈念意外的是，齐胜文的奶奶，住在一处幽静之地的别墅里。
别墅里的佣人很少，一切都似乎那么宁静，和齐家给沈念的感觉，完全不同。
沈念不禁心中暗暗想，这位齐胜文口中特立独行的祖母，好像确实和她见过的其他齐家人不太一样呢。
齐胜文下车后，挽着沈念的手向前走着，口中滔滔不绝给沈念解释道。
“我的性格，其实更像我奶奶，比较随性，所以从小和我奶奶关系都很好。我奶奶不是介意那种世俗观念的人，看见了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齐胜文顿了顿，又眉眼温柔地望着沈念，补充道。
“无论那些小人怎么诋毁。”
沈念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加快了步子，低着头不说话。
然而，齐胜文却瞥见，沈念的耳根子微微泛红，看上去甚是可爱。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加快步子大步跟上对方。
齐胜文一进屋，便毫不见外地喊道。
“奶奶！我带着我朋友来见你啦！”
沈念听见他在自己奶奶面前，如此称呼自己，心下不由涌起一阵暖流，十分感动。
齐胜文是称自己为“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自己之前答应和齐胜文在家长面前，假扮男女朋友，却遭到了周家母女的污蔑，自己也成为齐胜文父母口中的拜金女。
然而此时，齐胜文显然不准备让自己和他继续演下去，而是以他们之间原本的关系见人。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此时就连平静如沈念，都不由因为对方的真诚而感动。
随着齐胜文话音落下，楼上缓缓走下来一位老太太。
齐胜文的奶奶看上去上了年纪，头发都白了大半，然而周身的精神和气质却很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在她的灵魂深处沉淀出特别的韵味。
沈念看得微微出神，直到齐胜文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朝齐胜文的奶奶腼腆地笑了笑。
“这位姑娘是......”
齐胜文奶奶显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念，她含笑打量了沈念几眼，笑着问。
“好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带回来的同学吗？”
齐胜文连忙答道。
“奶奶，这是我们学校的博导，才不是什么我的同学呢，您别拉低了人家的学历。”
齐胜文奶奶呵呵笑起来，却不由抬起眼，又打量了沈念几眼。
齐胜文奶奶的目光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然而最后还是赞许地点点头。
"嗯，不错！看着挺懂礼貌的，也很有气质，而且这么年轻就是法律学的博导呢！"
“我们家胜文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
齐胜文的奶奶笑呵呵地说。
齐胜文闻言，不由脸色一红。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笑。
沈念听见齐胜文奶奶的夸奖，心里不由一阵温暖，连忙站出来说道：
"奶奶过奖了，这些夸赞我实在受之有愧。”
"哈哈，没事儿！"
齐胜文的奶奶爽朗地笑了起来。
她拉着沈念的手，看上去对沈念甚是喜欢，柔声问道。
“漂亮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念低下头，脸颊微微一红，回答道。
“我姓沈，我叫沈念，念念不忘地念。”
齐胜文奶奶笑道。
“好名字，听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接着，齐胜文奶奶扭头对齐胜文说道。
"胜文，既然小念是你的朋友，那以后有时间就多带她回家来玩玩。"
齐胜文闻言，顿时脸色一囧。
自己奶奶说这话没问题，可是听起来怎么像是安排相亲一样？
"奶奶，你别乱点鸳鸯谱了。"
齐胜文不满地抗议。
"怎么会呢？你这孩子，怎么老跟奶奶唱反调啊？"
齐胜文奶奶佯装生气。
“奶奶就是喜欢小念，想让你多带她过来玩玩，你小子脑子里又瞎想什么呢？一天天的。”
齐胜文见状，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于是只能无奈地笑笑，然后对沈念说。
"那个，沈念，我......"
齐胜文本想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这时，齐胜文奶奶却动作更快，她褪下手上的镯子，便要塞给沈念。
“你这孩子，奶奶看着就喜欢，所以这个镯子就当见面礼了，以后常联系。”
说着，还不忘朝自家大孙子俏皮地挤挤眼睛。
沈念不由身子一僵。
她没想到，齐胜文奶奶第一次见自己时，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念不敢去接，连忙道："奶奶您太客气了，我和胜文只是普通朋友，怎么好意思随便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齐胜文奶奶却将镯子硬是塞进沈念的手里，笑道。
“这只是奶奶的一点心意，没什么好收不好收的，小念，你快收下吧。"
"可......"
"好啦，奶奶送你的东西你就收下吧，没事的。"
齐胜文也适时出声劝道。
他知道，如果不收下这只镯子的话，他奶奶肯定又会找各种理由让她收下。
自己奶奶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奶奶和沈念一样，都是平时很会坚持的人。
“既然胜文都这样说了，那小念你就收下吧！”
沈念还在犹豫。
其实沈念自己也知道，自己今天第一次见到对方奶奶，对方奶奶强烈要求自己收下这个镯子，如果自己执意坚持不收，对方奶奶的面子上挂不住。
可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齐胜文奶奶说完，转头朝自家使了个眼色，又冲他挤挤眼睛。
齐胜文立刻明白过来，他抢先将那只精致的翡翠镯子套在沈念右腕上。
“嗯，挺合适的。”
齐胜文说着，还不忘用手比画了一下。
沈念被带上镯子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伸手便想将镯子取下。
然而，齐胜文早已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出声阻止她道。
"小念，先别动！"
沈念微微一怔，旋即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更甚。
“胜文......大白天的不要胡闹......”
"这是我奶奶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取下。"
齐胜文解释道。
"可是......"
沈念犹豫。
"可是什么？这个镯子本来就是奶奶随手带的，对我们家来说真的不算很贵，送你作为见面礼正合适。”
"不是。"沈念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把它摘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这个镯子看起来好像很沉......我平时不怎么戴首饰，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配不上这个镯子。”
沈念轻声解释。
齐胜文倒是听得笑了起来，他脉脉地看了一眼沈念，眼底全是浓到化不开的温柔。
"哪有的话？”
“衣服首饰，都是给人穿给人用的，如果人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那这些东西就有些喧宾夺主了，况且......”
他顿了顿。
“在我眼里，你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珍宝。”
一句话，瞬间把沈念说的面红耳赤。
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当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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