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今日无事，不过作为大宋的掌舵人，无事只是说明今日她不必见臣子，政事依旧不少。
案几上的奏疏堆的满满当当的，每一份都需要她仔细审阅，并给出自己的处置方案。
而赵祯要做的便是学习。
“我的身边有问题？”他拿着奏疏，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不，臣说的是可能。”李献说道。
太后摆摆手，“去查吧！罗崇勋也跟着去看看。”
二人出去，赵祯就有些坐不住了。
“想去？”太后问道。
赵祯摇头，太后说道：“你是帝王，帝王最要紧的是什么？”
她叹道，“是知人善用。事必躬亲累死了诸葛亮，而知人善用让汉武比大多帝王都长寿。定远侯这是不甘心，你若是不放心，可令人跟随，甚至拒绝。但你若是决定让他去做，那么就安心等着，做手头之事。”
“是。”赵祯受教，然后问道：“定远侯说的问题是什么？密谍？”
太后默然不答。
可找密谍需要把寝宫挖个大洞吗？
赵祯的眼中多了些阴郁。
……
“定远侯。”
韩薇来了。
她看了罗崇勋一眼，嘴唇微动，轻声道：“我这里有个十六岁的小娘子，我见犹怜。可心动了？”
李献看着她，“有伱这等楚楚可怜吗？”
韩薇瞪大眼睛，罗崇勋过来，“韩薇，你的脸怎地红彤彤的？”
“是吗？”韩薇摸摸微热的脸颊，“这天热的。”
寝宫已经恢复完毕了，空气中的泥腥味也被一种很独特的香味驱散，看着和往日并无不同。
皇后闻讯出来，韩薇过去低声告诉她李献的来意，最后说道：“官家许久未曾有消息，定远侯怀疑寝宫中可能有些令人那个的东西。”
皇后一怔，“难怪练了许久依旧无用。”
“练什么?”韩薇好奇问道。
“练武。”皇后耳根微红。
“圣人。”李献行礼，“臣来此之意想来圣人也知晓了。”
“定远侯只管查，若是需要什么，和我说就是了。”
依旧是那个爽朗的少女，明快的令人心情愉悦。
李献先检查了床榻，那个道人也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摇头，“并无可疑之物。”
接下来便是伺候的人，而且李献要求是老人。
“要同时侍候过先帝的人。”
真宗也是这个毛病，那么若是有人下毒，必然还在。
三个老内侍，两个老宫女来了。
“何时进宫？”
随着问题的深入，李献排除了四人，仅剩下一个老宫女。
这个老宫女侍候过真宗饮食，如今赵祯的饮食也是她在管着。
这个宫女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大，且对两任帝王的饮食喜好了如指掌，故而赵祯登基后也没换掉她。
“太平兴国八年。”
老宫女平静的回答。
“进宫做了什么？”李献问道。
“先是洒扫。”
“何时去了先帝身边服侍饮食？”
“至道元年。”
李献眯着眼，“我记得至道元年是先帝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年吧？”
罗崇勋点头，“正是。”
太宗皇帝儿子不少，按理该是长子继承帝位，可长子赵元佐却因叔父赵廷美之死疯了，二儿子暴毙，故而排行第三的赵恒成了最后的人选。
一番问话后，没找到问题。
“确定是吃食？”挥退老宫女后，罗崇勋问道。
李献说道：“这等毒物要么量大，要么直接食用，否则不足以令人子嗣艰难。”
“会不会是天意呢？”罗崇勋觉得这样查找太盲目了。
在这个时代，许多无法解释，或是找不到起因的事儿都会被冠以天意。
“我觉着，这不是天意。”李献摇头，“官家小时候许多食物都不能吃，这便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可随着年长却逐步好转，这是身体在压制。”
身体虚弱会导致免疫能力低下，于是吃许多东西都会过敏。
长大后，抵抗力逐渐增强，于是好转。可赵祯的身体依旧不时出问题。
这是有东西在作祟。
第一日一无所获。
赵祯来了，“其实，我觉着身子还好。”
“太后告诉你了？”
“我自己猜出来的。”赵祯说道：“你在我的寝宫中挖了个大洞，说是找虫子的老巢。可我的寝宫每日都有人进去洒扫，那些人害怕出错，恨不能把地上弄的纤毫毕现，哪里有虫子的藏身之地？”
李献挠挠头，“其实……”
“若我的身边有密谍或是对头，那么上次就该尽数换掉我的身边人。”
对于帝王身边的问题，历来都是有杀错无放过。
“那么，想来想去，唯有一等可能。”赵祯自嘲道：“两年了，其实我并不算好色，可这些年大娘娘有意无意把侍寝过的人换来换去，真当我蠢吗？这不过是不死心，觉着不是我的问题，是女人的问题罢了。”
“你别想太多……”李献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赵祯摇头，“不是我想太多，皇后进宫这阵子并无消息。我在宫中行走，那些宫人都不会冲我抛媚眼。国安兄，宫中人都在赌我生不出健壮的孩子啊！”
老爹驾崩了，他还是少年，于是观政学习，算是实***。
懂得男女之事了，觉得很欢乐，可没多久却发现自己白干了，恩宠过的女人肚子都扁扁的。
这个实***有些悲催，但依旧在苦中作乐。
“我还年轻。”赵祯故作轻松的道：“还有的是时候。”
后来他一直很勤奋，也确实是出现了奇迹，可每个出生的孩子都体弱多病，不久夭折。
“放心！”李献拍拍他的肩膀，有内侍大声咳嗽，李献置之不理，走进了寝宫。
“都找过了。”
道人的嗅觉能力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找到了某位嫔妃遗失许久的汗巾。
“不着急。”李献缓缓坐在脚踏上，“都出去吧！把官家请了来。”
张泽出去转述了李献的话，赵祯说道：“如此都离远些。”
“官家，奴婢愿留下护卫……”
先前大声咳嗽的内侍说道。
“滚！”
赵祯突然就爆发了，内侍面色惨白跪下请罪，“奴婢有罪。”
“罢了。”赵祯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但依旧厌恶的看了内侍一眼，随即进去。
张泽过来，冷笑道：“官家岂会猜疑定远侯？你这个蠢货，忠心用错了地方。”
赵祯进了寝宫，李献坐在脚踏上，拍拍身边的脚踏，“即便是帝王，夜里你也只能睡这三尺之地。宫殿再多，你进去也就只能占着立足之地。争来争去，不过是为了争夺那等生杀予夺，操控别人命运的特权罢了。”
赵祯坐下，身体靠住床榻，脑袋后仰，“死了也是这么大的地方。”
“为了这么小的人体，还得凿山劈石，仿佛不弄个一眼看不到边的墓穴就死不瞑目似的。”
两个人吐槽了一番帝王的虚荣心后，赵祯伸手搭在李献的肩上，“哎！说实话，你觉着真是有人作祟？”
“你的自信心又回来了是吧？”李献笑道：“男人最怕说不行。”
“你行吗？”赵祯挑眉。
“呵呵！”李献得意的道：“你十三就泄了元阳，而我却养精蓄锐。四十之后，你就知晓何为贵了。”
“呵呵！”赵祯冷笑。
沉默了一会儿后，李献说道：“先前我让你派人盯着那些老人，可盯住了？”
“都盯住了。”赵祯叹道：“可他们并无问题。”
“那是因为你的见识太少。”李献淡淡的道。
“是吗？我在宫中博览群书，你呢？”
“我看过的书，你此生大概都比不了。”
赵祯捧腹大笑。
可当他看到李献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时，不禁愕然，“你真看过那么多书？”
李献点头，“那时候没事儿做，有空就看。”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此刻大概有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赵祯没动，双手向后搭在床榻边上，“你说的是谁？”
“那个下手的人。”
“你找到了？”
赵祯有些诧异，“你进了寝宫也就是走马观看了一圈，没见你有发现啊！”
“只因那东西不在寝宫。”
“在何处？”赵祯起身。
“罗崇勋呢？”李献走出寝宫，看了周围一眼，“此刻所有人都不许动，不许交头接耳，否则拿下！”
张泽看了一眼赵祯，赵祯没好气的点头。
罗崇勋被叫来了。
“厨房可看住了？”李献问道。
罗崇勋点头，叹道：“侯爷你先让人看住寝宫，又让咱看住厨房，这般来回，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要让那些人摸不着头脑，否则，证据毁灭了你找谁哭去？”
李献走下台阶，“去厨房。”
因为担心水火无情，故而厨房比较偏僻，而且距离最近的宫殿也有三十步开外。
一队侍卫封锁了厨房，罗崇勋陪着李献进去，说道：“厨子们都在嘀咕，说耽误了贵人的午饭算是谁的责任，咱说算咱的。”
“算我的。”李献不给他卖乖的机会，罗崇勋呵呵一笑，指着那一排灶台说道：“都在这了。”
李献上前，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缓缓看去。
“官家！”
赵祯过来。
“你平时觉着什么饭菜或是什么吃食最甜？”
赵祯想了想，“点心，……”
“别的呢？”
李献指指那些铜锅，请道人去测试。
道人扣扣摸摸，不断品尝这些铜锅的味道。
至于陶罐就免了。
许久，道人回头，摇头。
“对了，茶水。”赵祯想起来了，“我喝的茶水甘美异常。”
他看到李献脸上浮现了一抹狞笑，心中一凛。
“老子就说这东西必然要装着吃食，铜锅加的太少效果差。唯有喝的容器。来人！”
张泽进来。
“把给官家用的煮茶煮水的壶和杯子尽数找来。”
赵祯一怔，“你是说……”
李献回身看着他，微笑道：“要我提前恭喜你喜得贵子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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