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江一琳带着曹梦醒去看她的学校和学生。
这是曹梦醒此行必须要去的地方。
两个人一起走过一段崎岖的小路，沿着只能一个人通过的台阶，爬上一段高低起伏的山坡，才到达半山腰的学校。
院落并不大，前后两排木制的房屋，低矮的围墙似乎已经经不起风雨的侵袭，隔三差五的坍塌出了缺口。
操场很小，屋子很旧，但是一根木杆上挂着的红旗，确显得格外鲜红。
“这就是我们的学校。那边是操场，前面是教室。”
江一琳逐一给曹梦醒做介绍。
曹梦醒觉得，这几乎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乡村小学的样子。
见惯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和川流不息，再见到眼前的复古痕迹，让人唏嘘不已。
操场很小，这一小块平整的地面，已经极为难得，可以让孩子们尽情的奔跑。
正看着，忽然教室里传来了孩子们整齐划一的读书声：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江一琳笑了笑，“这是我们学校的规定，来得早的孩子们一起朗诵古诗，你听他们读的多宏亮！”
曹梦醒点点头表示认同。
说起孩子们，江一琳就像是一个妈妈，那种溢于言表的骄傲和开心，从她的脸上透露出来，无法遮挡。
三个孩子背着书包匆忙的从门口走进来，看见江一琳脸色一红：老师早！
露出一口耀眼的小白牙。
“你们也早！快去教室吧！”
他们的头发有点长，脸色被晨风吹的有些发白，身上的衣服也略显破旧，脚上的鞋子带着泥巴，看起来风尘仆仆。
但是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光芒，那是希望的光。
两个人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着，迎面走来一位长者。
他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已经斑白了一大半，看着江一琳问：
江老师，这位是？
江一琳脸色忽然有些红，然后低声答了一句：他是我的男朋友。
曹梦醒的心里好像燃放了一个加特林烟，心怒放。
长者是这里的校长，叫张志坚，已经在这里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
“张校长曾经教过我，也是我的老师。”
江一琳说道。
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知道这遥远的大山里，还有人坚守在这样的院落里，闪闪发光，带来希望。
走进办公室，张校长给曹梦醒倒了一碗白开水。
“这里条件简陋了点，你别在意。”
曹梦醒赶忙摇头。
这所小学一共5位老师，80多个学生，来自附近的三个村子。
张校长尽管年龄不小，但与其他老师一样，亲自授课，教孩子们音乐和体育。
江一琳是5位老师里学历最高的。
在此之前，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没有人再回来留守。
张校长对此颇为感动，但是也从未埋怨那些离开的学生，毕竟这里太艰苦，薪资水平和环境设施都差的太多。
“你是哪里人？”
张校长看着曹梦醒问。
“我的家在北方，庆和市，一个小城。”
曹梦醒报出自己的家门。
年近半百的张校长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紧张：既然他是江一琳的男朋友，那江老师她、还会留下吗？
商海浮沉的曹梦醒瞬间就抓到了这细微的疑惑，于是笑着说道：
“我和江一琳，是在北省大华市认识的，您也知道，她在那里读书。我这次来，是到川渝办点事，顺便过来看一看她，仅此而已。”
张校长听完，心里的疑惑减少了不少，笑着说道：喝水！喝水！
简短的聊完，江一琳带曹梦醒去看她的班级。
前排的屋舍里，其中一间坐着将近二十个孩子，他们大概只有10岁左右，都在安静的看书写作业。
江一琳一到门口，他们离开站起来，面带笑容的喊了一声：老师好！
然后疑惑的望向窗外站着的那个男人。
曹梦醒笑了笑，孩子们也跟着笑了笑，纯真、自然，清澈见底。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如此清澈无邪的笑容了？
如此的让人怀念。
他静静的站在窗外，像一个偷偷听课的学生，听江一琳站在讲台上上课。
她的板书写的很漂亮，字迹优美。
黑板衬托着她的倩影，知识和文化从她的身上被无形的折射出来，就像是一支蜡烛，散发着光芒。
那一刻，他灵魂出窍，好像要飞上天空，把这间屋子、这个院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一节课过的很快。
张校长按下了下课的电铃，孩子们等江一琳说完下课，笑着跑向操场。
他们做游戏、他们跳舞蹈、他们放声笑……
每个人都如此的快乐。
那种快乐也感染了曹梦醒，他咧着嘴痴痴的笑，随手掏出烟盒，拿出一只放在嘴上，正要点燃，忽然被江一琳一把抢过去。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这里是学校！”
她瞪了曹梦醒一眼。
“对对对，我忘了。”
他赶紧收起烟，丝毫没有不快。
“这些孩子真快乐。”
“是啊，每次看到他们，我就觉得我陪着他们，特别有成就感。”
回想起刚才站在讲台上的江一琳，曹梦醒真想拥抱她来个热烈的壁咚，不过孩子们在这，只好作罢。
第二节课上课前，张校长特意把江一琳叫过去，给她放了一天的假。
“去吧，陪陪男朋友，课让其他老师代一代。”
江一琳本来不愿意，但还是抵不过张校长的坚持，于是带着曹梦醒压山路。
这里没有马路，但是压山路远比压马路快乐的多。
“我觉得，你站在讲台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就像、就像是浑身都散发着光芒，像一个天使！”
曹梦醒真诚的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其实，这里的所有老师都是如此，这里条件你也看见了，有很多老师宁肯辞职也不愿意来。”
一方面是交通不便，另一方面，薪资水平依然十分单薄。
曹梦醒很矛盾。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江一琳继续留在这里，尽管她让那些孩子们眼中有了光，但是悄悄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三年之后，她还能割舍下这里离开吗？
而面对那些带着纯真笑容的孩子们，离开这个词，或许又显得过于残忍了些。
这三年，自己能做点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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