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怀疑风凰还有其他算计，并不是空穴来风。
实在是风凰太镇定，也太笃定今晚会有所收获了。
时至今日，风凰倒也没什么隐瞒了，她回答得很实诚：“那些在名单上的人，你真以为我们会轻易放过他们？宁杀错，不放过，这些天他们一直被控制在公主府邸，不能外出。那徐灵山也不例外。”
楚棠哦了一声，想了起来：“今日重新严审了他们之后，三小姐好像说他们都没问题了，可以自由了，三小姐是故意这样说的？”
“不仅这样说，我还是这样做的。”
楚棠心里想得越发明白了，感叹说道：“一朝得到自由，心里没鬼的人还好说，心里有鬼的，只怕忍不住要有所行动……三小姐好算计啊！”
风凰没好气说道：“什么算计，说得那么难听！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楚棠倒是没显得轻松，径直说道：“今晚要成事，前提是一切如三小姐所料，真的是徐总管有问题才行！三小姐就不怕出了纰漏，反而把其他有问题的人给放炮了？”
风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楚棠，道：“今晚就你我前来，你就不奇怪势单力薄吗？”
楚棠狐疑说道：“三小姐的意思是，其他人手都派去做其他事了？比如，监视别的人……”
“你反应倒是很快！”风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楚棠的猜测。
楚棠又提出疑问：“三小姐，如果真如你所料，徐总管确实有问题，只怕涉及的人和事都不简单。你确定我们两人能应付得过来？”
“你是在质疑我过于托大了？”风凰似笑非笑反问。
楚棠耸耸肩，道：“楚某可不想因为大意陷自己于险地。”
风凰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吐槽不已，怕死就怕死呗，说得那么清新脱俗，也不害臊！
对此楚棠没有丝毫脸红的意思，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好好珍惜，那不是傻子么！
无缘无故丢了小命，那才叫冤枉呢！
风凰自信说道：“以你我的实力，就算碰上七境之人，也可一战！你我联手，七境又有何惧！”
楚棠还真没有被对方高看一眼的高兴，又问：“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了八境高手呢？”
风凰哼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楚棠耸耸肩：“真遇险，楚某肯定先撤为敬。以楚某的轻功，倒是易事，就怕三小姐……”
“不用你操心！”风凰没好气反驳，“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还需要你来救？”
楚棠笑了笑不说话。
风凰以为楚棠真的有所担心，想了想解释说道：“这是神都，到处都有朝廷高手坐镇，八境之人一旦动手，气势惊人，声势极大，不一会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要我俩能撑一会的时间，就能等来支援了。”
“一会是多久？”楚棠很认真地问。
风凰被噎住了一样，狠狠瞪了楚棠一眼，道：“片刻总行了吧！”
楚棠点头说道：“这个好说。”
如果是在几天之前，在见识了曾奇那种八境的威力之后，楚棠还真没有信心能在那等八境之人全力攻击的手中撑下片刻时间。
可如今他已是七境了，同为上三境，势与势的对决，轻易杀不了对方，在八境手下撑一段时间，楚棠还是有着很强信心的。
至于九境……呃，碰上九境绝顶高手，那就是运气的问题了。
人真要倒霉，喝水都塞牙缝，没什么好说的！
眼看夜越深了，楚棠又问道：“三小姐，我们就这里干看着？如果想堵徐总管，不应该到他弟家去埋伏吗？”
风凰淡淡说道：“我甚至都不敢轻易派人去徐海山家打探。”
楚棠一惊，道：“是怕他家有别的人埋伏，担心打草惊蛇？”
“知道你还问！”风凰冷哼一声。
她却没发现自己与楚棠相处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是小女子姿态了，全然没有平日雷厉风行一言而决的凤凰军副统帅的作风。
楚棠不以为意，道：“那我们隔着河看着，也无济于事啊，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风凰指着南边的地方，道：“看到那条桥了吗？”
楚棠放眼看去，黑夜之中，确实能见到二十多丈开外有一座石拱桥穿河而过。
桥的对面，离徐海山的宅子也不远了，只有十多丈的距离。
他再往北看了一下，五六十丈外的地方，也有一条桥搭河而过。
不过这条桥就平缓得多，也大得多，应该是河两岸贯通的主路。
桥对岸的地方，黑黝黝看不清状况。
风凰继续说道：“徐灵山在公主府的行踪，我早就安排人手跟着了，他前半夜都没有动静。而南边小桥附近，我也早已遣人在那里暗中观察了，只要徐灵山打那里经过，就会给我们发信号。”
楚棠皱眉，问道：“然后呢？”
风凰果断说道：“我们当然不能从那条桥过去。”
楚棠颔首，认可这一说法。
先不提徐灵山是否有反侦察意识，那情况未明的徐海山宅子也是一大麻烦。
宅子距离河边和小桥都太近了！
就怕里面或附近也有别的人在暗中观察桥的状况，他们过去的话，就会惊动了对方，不利于后续动作的开展了。
“所以呢？”楚棠又问。
风凰指了指眼前柳树外的河面，道：“我看了一下，此处距离徐海山宅子不远不近，黑夜之中，直接过河，肯定无人注意。”
楚棠也看了一下，附近河面大概都是五六丈长，说宽不宽，说窄不窄，无船无桥，只能以轻功……
“嗯？”楚棠意识到不对，脚步稍挪，远离风凰些许。
可惜晚了，只听到风凰坚定地说道：“区区五六丈的距离，以你的轻功，肯定不在话下。”
“楚某？”楚棠不甘心地提高了声调。
风凰瞥他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我今晚带你来此处做什么，欣赏夜景吗？”
楚棠大为不服气：“三小姐你的轻功也不错啊！”
风凰摇头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在轻功这一领域，你确实令我望尘莫及。诚然，我也能施展轻功过河，但做不到悄无声息，破空风声太大，引起有心人注意就不好了。”
楚棠心里发苦，提建议说道：“我们可以从另外一座桥过去，绕点路而已嘛。”
风凰还是摇头：“不妥！不妥！先不说是不是也有人在那座桥埋伏着，仅是绕一大圈子，就容易失去时机。你看此处，过了河，是一条阴暗的小巷子，而且就在徐海山家附近，更适合你摸进他们家查探。”
楚棠苦笑不已：“敢情楚某轻功高，就活该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呗？”
风凰怒道：“什么偷鸡摸狗，为皇家公主效力，官差的事，能叫偷偷摸摸吗？”
楚棠瞠目结舌，心想你干脆不姓风，改姓孔算了，都什么歪理啊！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风凰对他的使用，全是这种暗中折腾的活计。
像昨晚，就让他做梁上君子，要他想方设法摸进新城公主府邸宝库。
虽然不成功，但也折腾了大半夜，身不累，心也累啊！
今晚更过分了，要他潜入别人家打探消息。
这明显就是要他去趟雷啊，很危险的好不好！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一把不仅立了危墙，搞不好还得陷入重围之中。
“三小姐，你能不能当今晚没见过楚某，就当楚某没来过此处？”楚棠叹息说道。
风凰瞥他一眼，冷笑一声：“你说呢？”
楚棠叹道：“女人何苦为难男人呢？”
风凰怒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给我好生用心办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真有信号传来，你先过去，我再想法子过去，总之你知道自己不是孤立无援就对了。”
楚棠苦笑，觉得自己命真的很苦，从梁州万里奔波到神都，一来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就得干苦活。
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倏地，远处夜空中传来几下夜枭的叫声。
声音比较清晰，正是鸟儿的叫声。
“来了！”风凰忽然低声说了一声。
“嗯？”楚棠意外，放眼看去，南边一道人影疾行上了小桥，在桥上回头看了一眼后，又快步往河对面而去，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桥的这边，依然时不时响起夜枭的叫声。
楚棠惊醒过来，问道：“这鸟叫是信号？”
风凰嗯了一声。
楚棠又说：“三小姐麾下果然能人辈出，这模仿得惟妙惟肖啊，几乎听不出是人的声音。”
风凰却不想提这事，急切说道：“信号一出，确认正是徐灵山。他已经过去了，该你了！”
楚棠眼见无法决绝，只好轻轻叹息，慢慢走到了河边，观察对面的情况。
“你……小心一点。”跟在楚棠身后的风凰最终还是关心地交代了一句。
楚棠回头说道：“三小姐你可得仔细了，一旦楚某发出啸声，那就是出事了，得速来援助啊。”
风凰又是一个白眼翻出，道：“知道了，胆小鬼！”
楚棠苦笑，不再说什么，紧了紧手中的神兵，轻叫了一声“去也”，当即脚下一点，直直往河面飘了出去。
一掠就是两三丈远，高也有两丈多，一身青衣的他在黑夜中倒是不显眼。
只见他瞬息就来到河面中间，在即将落水的时候，左脚点了一下右脚，整个人顿时又无声无息地拔高了一丈多，而后身体如同陀螺一样旋转，像一阵风一样继续往前卷去。
呼呼两下，他人又好似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轻轻滑翔，悄然地飘落在河的对面。
动作看上去很多，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他就掠过了宽五六丈的河面，轻轻松松抵达河的对面。
这一番动作，全程没有声息，连河面的水纹都没有惊动一下。
风凰见状，眼睛放光，露出歆羡的神色，又叹为观止：“这家伙的轻功简直就不是人！到底是怎么练的！这又是什么身法？”
轻功造诣不低的风凰，自然看出了楚棠刚才那一连串动作里头包含好几种轻功路数。
起初轻掠的动作，跨得远，人也轻盈，风凰怀疑楚棠哪怕就是踩在水上也能浮得起来。
还有那身在空中还能强行拔高身体的身法，更是让风凰大讶——人在空中，竟然能自己借自己的力？
这也就罢了，借力之后，好似不用换气一样，身在空中，还能拐个弯，轻如飞鸟，飘飘洒洒就滑落下去。
人如仙子凌波，身如飞鸟凌空，如此轻功，着实在风凰心中刻下了难以泯灭的烙印。
“哪天找机会再与他切磋切磋！”风凰心里生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也在转瞬间，她就看不到楚棠的身影了，对方消失在对面阴暗的小巷子之内。
看了看周围的景况，风凰也渐渐隐于黑暗之中，蛰伏起来。
再说楚棠，一到对岸，他不敢有丝毫耽误，脚不停留，凌波微步施展开来，身子扭动之间，三两下就蹿进了附近的巷子，将身体藏于暗处。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有任何动静，他才找了个方向，继续向徐海山宅子摸了过去。
一路沿着小巷，时不时躲于民房的屋檐下，利用夜晚藏身的便利，没多久他就来到了那座四合院的墙外。
在阴暗处又听了好一会，依稀听到墙内有一些颇有规律的脚步声传来，楚棠当即皱眉：“竟然有人巡逻？是徐海山请的看家护院呢，还是别的人？”
他感到有些棘手了。
刚才在屋外的一阵摸索，他就估摸了一下四合院的面积，感觉并不小。
仅仅是四面的那扇墙，就有上百步远，怎么也有近二十丈。
总的来说，占地至少有三亩之多！
如此大的地方，站在墙外，根本察觉不到里面的情形。
而里面的屋子也不少，错综复杂，在有人巡逻的情况下，他又根本找不到摸进去的落脚点。
一时为难，楚棠都想掉头回去数落风凰不靠谱了，可人来都来了，又不好轻言放弃。
想了一会，他立于墙边，暗自沉浸入心神深处，渐渐的，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黑夜之中，人如明玉，气息冰冷，肌肤里面的骨肉血管清晰可见，如果有外人在场，看了这情形，只怕会大喊一声“有鬼”，而后落荒而逃。
明玉功运转周身，楚棠将七境的修为发挥了出来，人如明玉，心下空明，他整个人变得敏锐起来。
慢慢的，周遭十数丈范围内的动静，都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
四合院内的所有景象，也无所遁形，清晰地显露在他“眼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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