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奥微笑着点头，看着索恩，“索恩先生，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吗？聊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
“原来是你······”
索恩惊讶又颓废的看着何奥，到了此刻，他终于全都明白了过来，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塌陷了下来，靠在椅子上，“你居然没有死在昨天晚上。”
“我的确会有走到终点的时候，但不是昨晚。”
何奥笑了笑，他在黑暗中扫视了一眼，看到了之前索恩属下坐的椅子，他单手把这个几百斤重的合金椅子拎了起来，放在索恩面前，从容的坐在了索恩的对面。
“索恩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何奥摊开了手，“我想以你的经验，不会这样的惊讶。”
索恩注视着何奥的面容，这张他在照片中看过无数次的面容，此刻第一次见到真容，却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割裂感。
照片里的‘杰斯’面带微笑，显得温和而又善良。
而此刻的杰斯虽然同样带着微笑，甚至同样有温和而善良的气质，但是索恩能明显感觉到，在那温和善良的皮囊之下，充满了扭曲的疯狂与混沌。
杰斯已经疯了，这是索恩之前得到的消息。
这本身就在计划当中，甚至他就是执行者之一，但是当真正看到眼前已经疯狂的杰斯的时候，他心中却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这异样的感觉，并非是怜悯和悔悟，而是恐惧，恐惧于自己竟然制造了这样一个怪物。
他注视着何奥，微微叹息一声，“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办事的小角色，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索恩先生，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我不会主动干杀人这种事的。”
何奥也看着索恩，微笑的纠正了他语言中的错误。
索恩看着何奥，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杰斯这个委托是他操手时间最多的委托。
这个委托与之前那些杀人，盗窃，灭口之类的要求快准狠的委托不同，这个委托时间很长，需要的东西也很细致，当然，报酬也很可观。
虽然索恩是第一次见到‘杰斯’，但是在布局的过程中，他确实已经非常了解‘杰斯’了。
他知道‘杰斯’的确是个好人，哪怕疯了，也是一个保持着基本操守的好人。
海希为了给何奥创造良好的询问空间，撤走了仓库里所有的人，此刻这整个仓库就只有索恩和何奥两个人。
在索恩陷入沉默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索恩背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哪怕你是一个好人，但难道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你就会放我走了？”
“我不会放你走。”
何奥平静的说道。
索恩面色一僵。
他刚刚那番话其实有试探何奥的意思，虽然在他的记忆中，‘杰斯’是一个好人，但是人总是会改变的，特别是遭遇重大挫折之后。
所以他松了点口风，想试探一下何奥的态度。
自从见到何奥之后，他就知道这一次他能否活着，关键点并不在海希身上，而在何奥身上。
仅凭海希肯定无法确定他的位置，抓不到他的，所以这一次海希肯定有帮手。
再加上‘杰斯’出面引开了在他周围所有的雇佣兵，这个帮手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这样严格来说，其实是海希是杰斯的帮手，而不是杰斯是海希的帮手，杰斯对他的仇恨肯定是要超过海希和他之间的矛盾的。
所以这次是海希帮助‘杰斯’抓住了他。
在判断完敌人的主体之后，他也意识到，只要搞定了‘杰斯’，那么他就有很大可能能死里逃生。
所以在听到何奥自称是好人的话语之后，他才会用这句话做试探。
如果‘杰斯’保留了一点以往的善良的话，那么他就有了吃死杰斯的把握，能够顺利的活着离开这里。
只是他没想到何奥居然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话语。
不过就在他情绪迅速下沉的时候，他听到何奥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把你送离这个仓库，具体能不能离开，就看你自己了。”
“不行，”
索恩听到这句话，心头一喜，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迅速上行，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稳住了脸上的表情，迅速拒绝了何奥的方案。
何奥的方案其实并不重要，索恩需要的其实就是何奥的一个表态。
既然何奥表示了退让，那么这就证明‘杰斯’还保留着以前的善良。
依照索恩这些年对‘杰斯’的了解，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得寸进尺，继续要求更加宽裕的条件。
退一步和退一百步，其实距离很近。
他看着何奥，继续说道，“我要离开这片区域，你们谁都不能跟着我，并且要将我安全的送出去。”
虽然他武力值不强，但是谈判和玩弄人心却很擅长。
“索恩先生，我觉得谈条件之前，应该先摆出自己的筹码。”
何奥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而是平静的注视着索恩，继续问道。
变聪明了···
索恩看着何奥，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松了口气，觉得这才应该是‘杰斯’的正常反应。
经历过这么多事，总能从中学到点什么，如果那么容易被带进套里，就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就抓住自己了。
不过他还是很有信心，他已经抓住了‘杰斯’的死穴：善良与仁慈。
只要把控住合适的节奏，哪怕杰斯心中对他恨之入骨，他也能让‘杰斯’乖乖带着他离开。
等他回到老巢之后，就能借助财团的力量，彻底铲除这两个祸患。
优势在我！
心中思绪翻飞，索恩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看着何奥，缓缓说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不是已经找过诺贝克了吗？”
他在试探何奥的底线。
“索恩先生，你这样就没有谈判的价值了。”
何奥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转身就要离开。
索恩神色不动，他自持何奥想从他身上知道情报，是何奥有求于他，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他弄来，所以何奥现在肯定是在诈他。
但是何奥似乎真的对他失去了信心，毫不犹豫的走入了黑暗之中。
这一刻，索恩的内心有些动摇了。
何奥是目前他最有把握劝服的对象，如果落在海希手里，海希可没有这么善良好骗，他大概率会死在海希手上。
四周一片寂静，黑暗包裹着朦胧暗澹的灯光，无形的恐惧侵入了他的内心。
在艰难的挣扎过后，他最终屈服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下，他看向何奥进入黑暗的方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你要放我离开！”
“你先说。”
何奥的身影再次从黑暗中出现，注视着索恩。
这就是心理的博弈，博弈的就是谁先退步，这一局，索恩输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想听哪一部分？”
这句话是在试探何奥知道到哪一部分，知道哪些情报。
何奥坐回到了椅子上，并没有顺着索恩的话语走，而是直接说道，“从你最开始接受到神秘人关于我的委托开始，我都要听。”
“好······”
经过刚刚的争斗，索恩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他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大概在七年前，那时候我还不是维特兰第二的中间人，只是一个在西区名声比较好的中间人。
“有一天，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神秘人来找到了我，说有一个委托需要我去做，先让我去物色一个可靠的侦探事务所，他出手很阔错，第一次就给了一百万联邦币的定金。”
七年前，大概就是杰斯开始研究生命药剂的那一年。
那一年杰斯33岁，也是在那一年，杰斯妻子的老师，那位卡亚市的老教授被杀，杰斯遇见了神秘人。
“神秘人给你委托是在下半年？”
何奥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嗯？”索恩听到这个问题，稍微愣了一下神，然后点点头，“确实是在下半年。”
他看了一眼何奥，意识到何奥可能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消息渠道。
而何奥则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时间并不是他通过其他情报知道的，而是猜的。
因为杰斯遇见神秘人大概就是年中的时候，依靠神秘人的谨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杰斯的回复，他肯定就会开始做其他准备了。
所以何奥猜了一下时间在下半年。
当然，他也只是猜一下，顺便诈一下索恩。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错。
而从刚刚索恩突然惊讶的表情来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准确的，索恩也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
不过神秘人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布置委托，找侦探事务所，还是让何奥有些出乎意料。
这意味着在第一次见面之后，神秘人就开始针对杰斯布局了。
“我帮那位神秘人找了好几个侦探事务所，但是他都不满意，最后那位神秘人选择了诺贝克侦探事务所，”
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索恩继续说道，“而神秘人选择这个侦探事务所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诺贝克够贪够狠，没有任何侦探的道德约束。”
何奥缓缓接话道。
“是的，”
索恩点点头，
“其他的侦探事务所或多或少都有点真正的侦探，有自己的坚守，哪怕是涉及地下世界的侦探事务所，也会顾忌名声，只有诺贝克的侦探事务所是完全由帮派转过来，有实力，并且还不择手段，什么都愿意做。”
然后他看了一眼何奥，继续说道，“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安排我的线人将你引到诺贝克侦探事务所，然后让你与这个侦探事务所接触，你喝的那些秘药，也是神秘人通过我的手转交给侦探事务所，再转交给你的，”
说到这，索恩的话语停了下来。
“没有了？”
何奥看着他。
“这些情报你应该都很清楚了，我差不多都说了，只是省去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内容。”
索恩缓缓道，
“有些细枝末节的内容反而很重要，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何奥平静的注视着他，棕色的眸子里宛如深潭一样寂静，他缓缓拿出放在衣服里的吊坠，语气平和，一字一顿，如同一头在控制自己愤怒的雄狮，
“四年前，我的妻子死于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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