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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13章自引焚暗夜,顺水覆孤舟

    打顺风仗,是个傻子都能打。

    就像是出生在上层统治阶级家庭里面,是个傻子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所以夏侯儒一开始打得很顺畅,並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甚至之前在心里面隱隱约约的不安,也在这种顺畅当中,渐渐地消失了。

    整个旷野之上,呼喊之声越来越是癲狂,而这种癲狂又影响著身处其中的这些人,不管是流民,还是贼匪,亦或是夏侯儒带著的这些曹军兵卒。

    沾满鲜血的战刀,脸上露出的狂热神色,就像是瘟疫一样,感染了其他的人。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跟在夏侯儒身后的任先眼里,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任先,是任峻之子。

    任先和曹馥,是从豫州赶来增援冀州的核心力量了。

    曹馥驻守在鄴城,任先勉勉强强的算是可以移动的旗子。

    没错,这两枚旗子,都主要归於陈群之下,而不是属於曹丕可以调动的范围。

    这是曹操的命令,当然,曹操也同样给了曹丕一个可以指挥的將领,夏侯儒。

    这其实很曹氏的指令。

    夏侯氏,就像是曹氏的盔甲。

    可是曹丕未必能体会到曹操的深意,而是极力的想要展示出自己的能力。

    这一点也很好理解,毕竟半大的小子在这个年龄段,就像是好斗的小公鸡一样,见到什么都要去啄两口。

    任先接到了陈群的命令,远远的跟在了夏侯儒队伍的后面。见到了此情此景,任先也是忍不住摇头。

    夏侯儒当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啊……

    陈群在任先出发的时候,就一再强调,表示魏延奸猾,绝对不能按照对待普通军校將领的方式去应战。

    尤其是在陈群还和任先解释了为什么会留有这些冀州百姓民眾之后,任先也就越发的清楚要在这个乱世爭斗搏杀之中存活下来,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还要和驃骑军相互绞杀,竭尽心力的进行谋划了。

    如果不是陈群解释,任先也未必能明白这些冀州百姓民眾是埋给北域都护的暗雷。

    在这些民眾之中,有陈群有意留下的奸细。

    如果说赵云等驃骑將领抓这些冀州百姓民眾作为民夫攻城,那么原先在幽州摆出的亲民姿態,什么仁义之师的名头自然也就跌个粉碎。

    如果或说赵云给这些民眾百姓粮草,那么这些百姓民眾就会成为赵云等人巨大的包袱,拖住赵云等人腿脚,扯得他们难以行动,而且还保留著在某些时候勾连叛变的手段……

    可现在,被曹丕这么一搅和,整个局势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曹丕联繫贼匪的事情,陈群劝说过,但是曹丕不听,而且觉得是陈群在打击他的积极性。曹丕觉得自己在那么努力的去想办法爭取更多的力量,结果被陈群一票否决,面子上拉不下来。

    而且关键是驃骑军中的將领大多都是勇猛过人,虽然说任先觉得自己也可以在重重亲卫的保护之下上阵廝杀,可要是真遇到了驃骑军中的猛將,还是退避三色比较明智一些。

    然后任先就眼睁睁的看著夏侯儒就这么衝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应该讚许夏侯儒具备了夏侯氏的优良传统呢,还是表示果然白地將军的病症会感染传播。

    『少將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一旁的护卫问任先。

    任先吞了口唾沫,压下了心中的贪婪,『按照陈长史的安排,压阵,不得擅动。』

    『少將军……』护卫有些迟疑,显然是觉得有些眼馋,『要不要我们也衝上去杀一波?』

    『糊涂!』任先呵斥道,『按照陈长史吩咐做,做得差了,只是我们能力问题……若是不按陈长史之令去办,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护卫顿时醒悟过来,『是,是!小的想得差了!少將军说得对!』

    在山东中原之地,態度决定一切。

    ……

    ……

    魏延『逃跑』得很是轻鬆写意,然后遗憾的看自己身后一大堆的追兵都是乱鬨鬨的,甚至还有追了一半就跑到了其他方向上的,心中便是一阵的橘麻麦皮。

    到底是老子威名太高,还是这些傢伙太笨?

    在战场上,除非是登高远眺,否则身处於人潮之中,大多数的人都不清楚自己周边情况。尤其是没有战马的,基本上放眼过去,能看见的除了人还是人,密密麻麻遮住了一切视线,也就只能是跟著旁人跑。

    『停一停!』魏延艺高人胆大,或者叫做就喜欢刀尖上舔血,看著这些『追兵』乱糟糟的不成气候,便是乾脆叫停,『我们在这等一等他们……这些傢伙,真是废物啊……』

    魏延几步登上了一块稍微高一些的石头,往后方望去。

    昏沉的夜色之中,火把以及被点燃的一些杂物,构建出这一片旷野里面的亮点。

    魏延摇了摇头,『这些傢伙,甚至连幽州人都比不上!』

    这倒是实话。

    幽州之地,毕竟在大汉之时,属於边境苦寒之域,和鲜卑乌桓什么的胡人,也是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了,说是边境武勇之气也好,或是彪悍凶狠之人也罢,反正在这种地方拼杀出来的百姓民眾,多数都有一股凶悍气息,感觉自己有今天没明日的人,对性命也都看得轻易,嗷一嗓子那是真抄傢伙就上,而不会像是冀州一带的百姓民眾,遇到事情就逃就跑,没多少人回头反抗的。

    毕竟在边境苦寒之地待久了的百姓民眾都知道,有些事情,躲也躲不过去!

    还不如凭藉这一身气力,一条性命,在乱世里头博一个出身。

    吕布是并州五原郡人,那里属於北方边境,靠近匈奴活动区域。马超家族来自凉州,是西北边疆,经常与羌族打交道。公孙瓚是幽州人,靠近乌桓和鲜卑。还有张辽,虽然他是并州雁门郡的,可能也算边境。

    赵云是常山人,早年常山郡就遭受胡人的侵扰。

    关羽是解县的,但是他亡命於涿郡。

    张飞也是幽州的。

    黄盖,严顏等,这些为了整场战役,能豁出命去搏杀的將领之中,也有很多是边疆边境的人。他们比山东內地中原地区的人,要更明白战爭的残酷,也更知道如果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人人都逃避,人人都推脱,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可是现在,冀州的这些习惯了逃避的百姓民眾,想得更多的依旧是跑贏自己身边的同胞同乡就可以了。

    夏侯儒也是越杀越是起劲,將之前的鬱闷都抒发了出来,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主宰战场的神!

    火光下,他的面容狰狞扭曲,双眼血红,挥舞著战刀大声嘶吼。

    虽然说他在鄴城之处,像是一个废物一样被曹丕呵斥,辱骂,呼来喝去,但是在这里,他就可以尽情展现他的疯狂,不断地咒骂,不断地砍杀,享受著收割他人性命的畅快,即便是渐渐地陷入了人流当中,也没有引起他的警觉。而周边廝杀惨叫的声音,也压不住他疯狂的吼声!

    如此一来,夏侯儒自然就引起了魏延的注意……

    盯著那曹军军將看了片刻,魏延(ˉ▽ ̄~)切~~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带著数十兵卒逆流而上,朝著夏侯儒迎了上去。

    夏侯儒正爽得浑身发抖,忽然看见有驃骑兵卒簇拥著魏延而来,而在魏延身后左右,还有数十名的兵卒。虽然说魏延没有带著骑兵,但是步卒前锋持盾牌,推开人流,中间持长枪稳住两翼,弓箭手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压住了针线,並不是一个防御形態的阵线,而像是要和对手衝锋对决的架势。

    夏侯儒顿时就嚇了一跳,连忙勒住战马,『来將通名!』

    魏延嗤笑一声,用刀指著夏侯儒,『竖子!我是你耶耶!来给你耶耶磕个头,耶耶就饶你不死!』

    此时此刻,夏侯儒最好的选择就是调转马头,转头就跑。

    今夜流民营地乱起,虽然主要砍杀的都是冀州的这些百姓民眾,但是到现在为止,也称得上是『全胜』,所以不管魏延是怎么打算,夏侯儒如果这个时候带著兵卒直接撤退,也算是有了战功,回到鄴城之中讲话什么的说不得也硬气些。

    可惜夏侯儒在疯狂舒爽之下,已经被小脑指挥了大脑,不能理智的思考问题了。

    先前被驃骑军衝击了运粮队,后来又是被曹丕一顿输出,又是被迫要做出各种违心的实行,起起伏伏之下情绪压抑至极。人毕竟不是草木土石,夏侯儒也不是什么绝世名將,更不用说在今夜里面廝杀正爽,肾上腺素指標正是高昂的时候,哪里可能说停就停,说撤退就能撤退?

    夏侯儒被魏延一刺激,顿时血往上撞,红著眼衝著魏延大吼,『贼將!安敢辱我?!且取命来!』

    夏侯儒可能是觉得反正他有骑马,魏延是步卒,所以夏侯儒自己是具备优势,就算是打不贏,反正大不了拨马就跑,难不成两条腿还想要追四条腿?

    魏延看著夏侯儒衝来,朝著身边护卫做了个手势。

    魏延的护卫会意,等夏侯儒策马衝来之时,便是冲了出来,抬起弩机直接朝著夏侯儒的战马射出弩矢!

    夏侯儒嚇得魂飞魄散,几乎本能的拉扯韁绳,拨打弩矢!

    也不知道是因为魏延的护卫射偏了,还是弩矢被夏侯儒拨打掉了,反正夏侯儒没受伤,战马也没有被射中,但是没等夏侯儒惊魂稍定,便是听到了魏延大叫一声『好厉害』,然后就看见驃骑兵卒『哄』的一声,便是四散奔逃!

    夏侯儒都愣住了!

    可惜跟在夏侯儒后面的曹军兵卒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些曹军兵卒的眼中,他们就看见夏侯儒衝上去了,然后下一刻魏延等人就跑了……

    火光晃动,昏沉黑暗的环境下,曹军兵卒以为是夏侯儒施展出什么神鬼莫测的招式,击败了魏延,然后导致驃骑军溃败,顿时高举刀枪,喊著『夏侯威武』,就朝著魏延等人败退的方向追杀上去。

    夏侯儒自己莫名其妙,但是周边一声声的『夏侯威武』,『將军万胜』,却让夏侯儒如饮醇浆,飘飘欲仙……

    ……

    ……

    虚假的荣光,毕竟不可能长久。

    如果不是魏延准备活捉一些曹军兵卒军校,夏侯儒甚至未必能真的活这么长的时间!

    方才追杀魏延有多么欢喜,现在中了魏延和甘风的包围就有多么慌乱。

    嘶喊悲呼之声,双方兵刃碰撞之声,顿时在这一片战场之中响成了一片。

    此刻夜色渐渐暗淡,隨著晨曦涌动的雾气凝结在双方的铁甲之上,然后很快就被滚烫的鲜血冲刷而开。

    碰撞之间,交匯之处,就在一瞬间,就有十余名的曹军兵卒被砍翻,而驃骑军兵卒对於这些被砍倒的曹军兵卒多看一眼都没有,直接大踏步的收缩,挤压,將夏侯儒等人的生存空间进一步的包围,收拢!

    想要在平原,或是接近平原的地区包围一支军队,並且彻底绞杀,无疑是比较困难的,要做到这一点,不仅是需要提前做好安排,还需要各部分之间配合默契。

    魏延和甘风的配合,就比较默契了。

    隨著夏侯儒部队踩到了伏击圈之中,魏延在內,甘风在外,就形成了双层的渔网,兜头盖脸的朝著夏侯儒等人扑上去。

    因为骑兵的速度快,所以外圈的甘风还比內圈的魏延更快一步的形成了合围,將口袋扎紧,然后反过来对夏侯儒等人的屁股开始爆破。

    长矛长枪,互相交错。

    战刀战甲,翻飞生寒。

    曹军被压缩得越来越小,即便是夏侯儒有战马,左右也冲不出去,稍微有什么动作,便是被弩矢箭矢给射回来,等下一次再想组织衝击,却发现调度的空间越来越小,然后发现屁股后面驃骑骑兵呼啸来去,就算是想要逃跑,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夏侯儒也只有不管不顾,希望能在甘风包抄后路的骑兵碾压上来之前,將內圈拦路的魏延阵列击破,亦或是將魏延斩杀在马下,『贼將!贼將!可敢与某一战,可敢与某一战!』

    魏延哈哈大笑,將战刀一指,『竖子!你以为耶耶跟你一样傻?!速速跪地求饶,缴械不杀!!』

    在这一刻,夏侯儒委屈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

    ……

    『少將军!夏侯中伏了!』

    查探前方消息的兵卒奔到了任先面前,神色慌乱。

    『什么?!』

    虽然说任先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真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依旧是不免有些心慌。

    『传令!』

    任先先是本能的喊了一嗓子,然后莫名其妙的卡顿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嗽了半天,然后才接著有些沙哑的喊道,『出……出击!救,救人!』

    护卫在一旁低声说道,『少將军……我们,这是……真去救?』

    任先看著护卫,脸颊上的肉跳动了两下,『那是当然……传令下去,队列要齐整,旗帜要多打一些!不得贪功冒进!一切都听指挥!』

    ……

    ……

    天色已亮,晨光洒落下来。

    映照在每个被围在当中的夏侯儒所部的兵卒的脸上和身上。

    每个人都喘著粗气,每个人身上都血跡斑斑。

    惊恐,慌乱。

    不知所措。

    如同困兽一般。

    周边长枪战刀,如同铁网一般越围越紧。

    驃骑骑兵则是在外围逼近,与魏延手下的兵卒將夏侯儒等人压迫成为了一个不太规则的饼状。

    战至此刻,不死即降!

    眼下局面,哪里还有抵抗的余地!

    魏延手下兵卒拍击著盾牌,『跪地求饶,缴械不杀!』

    层层叠叠的声浪,加上染血的刀枪,逼迫得剩下来的曹军兵卒,都是不由自主的瞪著夏侯儒。

    夏侯儒昨夜的疯狂,如今早已是不见了,只剩下了惊恐。

    战死?

    投降?

    猛然之间,曹丕呵斥咒骂的声音,在夏侯儒心头涌动而起……

    『我即便是战死於此,多半也是落得一个无能之名,只能被咒骂不休吧……』

    如果说夏侯儒在前线苦战,流血流汗战死方休,多少能获得一个忠孝英烈的名头,自我也可以安慰是保家卫国,为了丞相,为了天子,为了大汉什么的,心中不至於太过於憋屈,可是现在么……

    如果说夏侯儒完全不知道世子曹丕对於夏侯氏的评价,也不清楚其他人对於夏侯氏的態度,那么说不得就是决死而战,以全夏侯氏的声名,可是现在么……

    如果说夏侯儒家中还有什么牵掛之人,或是家族之中有什么子孙等要依靠他的名望而活下去,那么他为了家人未来的生活保障,也多半会豁出去,可是现在么……

    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只剩下了三个字,『值得么?』

    一念至此,便是毫无斗志。

    『某……愿降,愿降……』

    而在远处,因为任先的『谨慎』,使得曹军后部的兵卒阵列距离夏侯儒等人还是有一段距离。

    任先正领著兵卒排开阵列,一步一顿的往前徐徐而进,却接到了斥候的紧急回报。

    『什么?!』任先大叫起来,『降了?!』

    下一刻,任先便是立刻拨转马头,『某早就知道这傢伙不可靠!前队变后队,我们撤!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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