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回眸1991 > 《回眸1991》第3章 开了瓢

  “站住,你们不许走,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就想跑,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父亲王国栋面色涨红的大喝一声,老实人终于爆发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可是老爸,现在怎么看都不是时机啊,您一个鼓点儿踩错了,步步都错。
  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王国栋,他惊异的回头看,原来是血流满面的儿子王耀城,制止了他的冲动。
  “老爸,让他们走。”
  “为什么?”
  “爸,这事儿不简单,我觉着他们是被人指使来闹事的。”
  王国栋略一迟疑,道“小城,你看出了什么?”
  “只是觉得事情来得太蹊跷,每逢大事有静气,现在您是关键时刻,丁点儿都不能行差踏错,这笔账我们可以慢慢和他们算,不急于这一时。”
  老爹王国栋秒懂,双目中难以隐藏的怒火稍稍褪去,不甘的说道:“可……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国栋站住了脚步,目光投向跑出十几米远的一群街混子,咬了咬钢牙,终于接受了儿子王耀城的劝告。
  “王国栋,你在干什么?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你就站在这里不动,是个死人吗?”老妈陈秀莲终于缓过劲来,豆粒大的泪珠在脸颊上恣意流淌,神情悲愤至极。
  王耀城顿时无语:
  我亲爱的老妈,儿子没事儿,您就别添乱了。
  “我,我……”父亲王国栋左右为难。
  王耀城紧紧抓住父亲的衣服,丁点儿都没放松,耳朵已经听到楼上脚步声响,大哥王耀阳听到楼下的吵闹声,旋风一样从楼上冲下来了。
  “老爸,拦住大哥,这件事我们始终站在理上,决不能冲动,一旦打起来,到时候有理也会变得无理。山高水长,终有相逢,以后终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老妈这里有我呢。”王耀城语气匆匆的交代一番。
  一定要拦住脾气火爆的大哥王耀阳,想要讨后账方法多的是,不值得为此付出沉重代价,那可是15年金子般的光阴。
  “孩子,你……还疼吗?”听到儿子这么说,母亲陈秀莲声音哽咽的问。
  王耀城放开父亲的手,转过身来搂住母亲,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依然能够感觉到母亲陈秀莲不停颤抖的身体,根本无法停下来。
  不管长多大,孩子总是娘亲的心头肉,怎容外人肆意糟践。
  “只是一些表面外伤,看着血流的怕人,其实没什么事儿,没有伤到筋骨,您就放心吧。”
  “赶紧去医院吧,这血呼呼的我看着心里就慌,两条腿都软了,能有多少血这样流淌,妈妈的心都要碎了。”母亲陈秀莲真是揪心的痛。
  “现在还不能去医院,我马上要装晕,老妈你拦住大哥后马上报警,再叫一辆救护车,咱们通过正规程序处理这个事儿。”
  喘了口气,王耀城继续说道:“咱们今天把事情闹得大一点,让马光远那个老货下不来台,老爹在副主任的竞争中就能占据优势。”
  呃!
  母亲陈秀莲嘴张的老大,脑洞明显没有跟上王耀城的节奏,豆粒大的泪珠依然在惯性流淌。
  站在身后的父亲王国栋神情讶异,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完全了明白他的想法,对儿子的举动很是赞许。
  作为体制中人,王国栋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
  两个家庭因为琐事争吵,这分不出谁对谁错,闹到单位领导那里也是各打50大板,徒然抹黑了印象,得不偿失。
  马鹏一伙人上门闹事,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出手伤人,性质就严重了,这属于流氓滋事行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违法了。
  80年代红极一时的男歌星迟之蔷先生,就是因为流氓罪被判刑,他出狱后唱的那首《铁窗泪》脍炙人口,感染人心,成为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火到没朋友。
  歌里唱到: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圆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月儿啊弯弯照我心
  儿在牢中想母亲
  悔恨未听娘的话呀
  而今我成了狱中人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
  儿在牢中细思寻
  不要只是悔和恨
  洗心革面重做人……
  俗话说好:言为心声,以歌诵志。
  这首迟之蔷先生自己填词,自己作曲,自己演唱的《铁窗泪》,可以说是一首拷问灵魂的佳作,触动心灵深处。
  因为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平淡的歌词中字字叩击人心,蕴含着感动人心的力量。
  许多年之后,每当有人提起迟之蔷先生的作品,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浮现出《铁窗泪》这首经典佳作,还有《愁啊愁》等等流传甚广的监狱流派歌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曾记得,那首著名的歌曲《愁啊愁》:
  愁啊愁,愁就白了头
  自从我与你呀分别后
  我就住进监狱的楼
  眼泪呀止不住的流
  止不住的往下流
  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呀
  大街小巷把我游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
  菜里没有一滴油
  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
  一步一个窝心头……
  那个时候,这首歌曲风靡了大江南北,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年轻的姑娘还是稳重的干部,心情愉快的时候就会哼上几句: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这两句歌词就没人不会唱的,即便唱歌跑调到姥姥也不认识的糙汉子,这两句歌词也能稳稳的压住节奏韵脚,不会出一点差错。
  这个时代还没有寻衅滋事这个罪名,一般街混子闹事,都是流氓罪予以处理,根据案件情节的不同,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一直到九七年修定《刑法》,流氓罪才被删除,代之以寻衅滋事罪,强制猥亵,侮辱妇女儿童,聚众淫乱四个罪名,彻底取消了这个大而化之的口袋罪。
  根据伤者的伤势轻重,派出所可以有轻重不同的处理方法,或调解,或训戒,或记录在案,或拘押乃至于判刑。
  双方冲突中,如果自己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回手了,哪怕只动一个手指头,案件性质就完全改变了。
  无论理由是什么,案件性质就转变为双方聚众斗殴,内里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父亲王国栋完全清楚这一点,所以,看着王耀城的目光充满赞许:
  这孩子,长大了。
  “今天他家马鹏带着人上门闹事,属于流氓滋事,我这儿再装的严重点儿,足够马光远那个老货喝一壶的,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其果。”
  王耀城冷笑了下,“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应该躲在家里,等着看好戏呢。”
  一句话,轻轻的点出了自己的猜测,王国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母亲陈秀莲终于回过神来了,她也是很聪明的女人,目光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时,耳边就听到王耀阳大嗓门地嚷嚷,一阵风般的从楼上冲下来,抬眼看见王耀城血糊哧啦的脑袋,不由得呆愣下:
  “这特么怎么回事儿?我咪个觉就被人打上门来了,哎呀……小弟,你这是被人开了瓢啦!”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王耀城苦笑着回应。
  “哇……草!”
  王耀阳瞬间明白了,立马像炮仗一样炸刺儿了,愤怒的目光,四下在楼道里睃寻趁手的家伙事儿:“好狗胆,一帮子青皮玩意儿,我特么活剥了他们的皮。”
  “站住,你想干什么?”父亲王国栋神态威严的挡在面前。
  “爸!我……别拦着我,今天我要打断这些青皮混子的腿,我就不信了,今天谁拦着我就和他急。”
  王耀阳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哪里能够忍得下这口恶气。
  他杀气腾腾的操起旁边一柄砸墙长斧,就准备追上去暴怼对方。
  虽然马鹏一帮子有十余个人,王耀阳丁点儿都没放在心上,他强壮的身躯足有一米八五,经历四年当兵的磨砺,对付几个青皮街混子不在话下。
  “你想干什么?给我把斧头放下,你去能解决什么问题?他们犯了法,自然有法律惩治他们,你当了几年兵白瞎了,还没有改掉暴躁的脾气,真要是伤了人,你能跑的掉吗?”
  “爸,您让开,我去给这群混蛋放放血,出了啥问题我自己个儿兜着,小弟被他们开了瓢儿,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今天谁都别想囫囵个儿回去。”
  “简直混账,出了事儿你能兜得起吗?不许去。”父亲王国栋门神一样的挡在楼道口,神色愈发严厉。
  父威犹在
  大哥王耀阳还真不敢把父亲一把推开,眼见着一群青皮混子跑远了,气得脑门上青筋直爆:“老爹,您到底犯的什么魔怔,一个劲儿拦着我干啥?”
  “大哥……”
  王耀城低声喊了下,身体慢慢的软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小弟,你伤的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
  大哥王耀阳吓了一大跳,急忙丢掉手上的利斧,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脸色焦急的看着王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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